第8章

江一被笑声牵引,绕过曲栏,踏过拱桥流水,来到了楚宣王的后宫,更不巧的是,楚楚宣王居然被宫女用手帕蒙住了双眼,正在与宫女玩耍:“来啊,来抓我啊!”宫女灵巧的身影,在楚宣王面前虚晃一招,眼看要被楚宣王抓住之际,却又像蛇一样滑溜走,在花丛与廊柱间穿梭。

“啊?不会吧?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玩这种小儿游戏?”江一睁大了眼睛,观察着,冷不丁被楚宣王一把抓住:“抓到了,终于抓到了!看你往哪儿逃!”楚宣王如同顽劣的孩童,一边兴奋地嚷嚷着,一边伸手扯掉了蒙住双眼的手帕,赫然大惊,“大夫下朝不回府,胆敢私闯后宫?”

在前一秒宫女暴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中,江一就料想自己逃不脱了,没想到自己还被楚宣王死死攥在手中,着急得冒出一脸汗珠。私闯后宫,探听内情这些罪名,足够让他被楚王杀无赦了!

怎么办?怎么办?江一感觉自己突然卷入了江心,自投罗网了。然而转念一想,楚人不都是因崇尚《老子》而傻性吗?

如此一转念,江一放松下来,冲楚宣王嘿嘿一笑:“大王恕罪!这几天,微臣正在学习《老子》,突然有几句不甚明了,便特意来请教大王!”

“大夫如此好学,且不耻下问,我们楚人若都有大夫一半用功,何愁楚国不富强?是哪几句,大夫说来听听!”楚宣王道。

江一心想,幸好自己曾经入厕时,是拿《老子》当厕纸;也幸好自己曾经便秘,蹲的时间够长,闲得无聊瞟了几眼那本书;最最庆幸的是,幸好自己足够聪明,的确记住了书中的不少语句。

江一施礼后,便朗声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然后屈腰屈膝,“微臣烦大王赐教了!”

“这是什么东东?不谷听了半天,怎么感觉晕晕乎乎的一句没懂?你这念的什么玩意啊。”这下,楚宣王为难了,抓耳挠腮,顾左言他,“你确定这是《老子》所言?”

“是的大王,是《老子》中第十二章。”江一忍住笑。其实,走到这一刻,他顺利转移了话题,证明他此刻已成功化险为夷了。

楚宣王似乎感觉有失颜面,大为狼狈,顿时恼羞成怒:“你不知道平日不谷是如何忙碌的吗?平日不谷要处理那么多朝政大事,哪顾得上细读《老子》?再者,你读的也不是地方,女人面前读什么《老子》盛典,纯粹是玷污圣人!”

“是,是!都是微臣之过,都是微臣之失!微臣告退、告退!”江一如同大赦一般,立即松了一口气准备开溜。没错,他确实迷路了,只要离开楚宣王的视线,再另谋他法吧!

哪料,江一刚荒不择路的溜了几步,又被楚宣王召回,他在后面招手示意,并大叫道:“大夫来来来,你真懂《老子》吗?你若是将刚才的话,对不谷解释得通,不谷才能放过你!”

楚宣王在后面招手示意,并大叫道:“大夫来来来,你真懂《老子》吗?你若是将刚才的话对不谷解释得通,不谷才能放过你!”

“哦,原来是这啊!那微臣就献丑了!”江一解释说,“老子的意思是说,缤纷的色彩使人眼睛昏花,变幻的声音使人耳朵发聋,丰腴的美食使人口味败坏,驰骋打猎令人心意狂荡,珍奇财宝令人行为不轨。所以圣人掌管万民,是给他们内在的充实,不是给他们外在的愉悦。”

“哦,是这样啊。大夫恐怕是醉公之意不在酒吧?”楚宣王似乎若有所思,然后兴奋地道,“大夫这是劝谏不谷不要沉迷入美色美食的享乐之中、而应以国事为重吧?大夫真是用心良苦,堪比楚国前朝贤臣伍举啊!不谷会记住你的劝谏的,不谷明天要在朝廷之上当众奖励于你!”

“大王别这样说,大王谦让宽厚,才敢让微臣心无顾虑、责无旁贷地直言劝谏!”楚宣王情真意切的话,也让江一感动得一塌糊涂。好像,他真的是天底下最贤良的忠臣一样。

“什么都别说了,不谷明天一定要在朝廷之上,发动楚人,都要像大夫一样虚心好学,敢于劝谏!”楚宣王说着说着,出其不意地对宫女一招手道,“你好生引大夫出宫,如有差池,不谷唯你是问!”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楚宣王的一个举动,竟然使江一发自内心地道。他感觉这个楚宣王,有时候像傻子,但傻乎乎的很可爱;有时候,他觉得楚宣王像不染尘埃的仙子,像宝藏,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却深藏着他人百年来也悟不出的真理与真相,而楚王却能一眼看穿不说穿。

“也许,正是他能一眼看穿,才不以为意地将别人悟不出来的机密,轻而易举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吧?因为得来全不费工夫,所以不以为意,说给任何人都无妨吧!”江一回到府第,还感慨万千。真没想到自己在楚国,这么快就能脱颖而出,真没想到来楚国比在魏国好混多了,仗不用打,还有诸多奖励。而这一切,只需要察言观色,能言善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