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春风卷着柳絮，扑在苏曼公寓的窗上。沈悦的手指在衣柜第三层的羊绒衫间划过，袖口带起的气流，让件白大褂的下摆轻轻晃动，领口绣着的“青禾医院”logo，在昏黄的壁灯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白大褂的左胸位置有片暗红色污渍，沈悦的指尖刚触到污渍边缘，就听见衣柜深处，传来纸页翻动的声响，那是苏曼上周说的“旧病历”。公寓的老式挂钟敲响第三下，沈悦将白大褂拽出衣柜的动作，带起的银灰色粉末簌簌掉落。白大褂的袖口绣着个“苏”字，公寓窗外的梧桐叶正好飘落在窗沿，沈悦将白大褂铺在沙发上。白大褂的内兜缝着块方形补丁，沈悦拆开补丁的动作，让藏在里面的半张照片掉出。陈建国正将个铁皮盒递给穿白大褂的人，背景是青禾医院的走廊，一扇门的门牌上写着“重症监护”。

衣柜的镜子反射出白大褂的影子，苏曼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时，沈悦迅速将白大褂塞回衣柜第三层。“我的白大褂好像不见了。”“你在这里找什么？”苏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衣柜前。

“没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卡住，看见苏曼袖口露出的皮肤有块淡褐色的斑。苏曼拽过白大褂的动作带着轻微的颤抖，衣摆扫过沈悦手背的瞬间，银灰色粉末沾在她的皮肤上。

春风还在窗外盘旋，苏曼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咖啡的热气漫上苏曼的镜片，模糊了她眨眼时的微表情。沈悦注意到她捏着杯耳的手指蜷起，苏曼突然抬手拢了拢头发，手腕露出的淡褐色疤痕在光线下格外清晰。“要送去干洗吗？”沈悦的声音撞在玻璃上，反弹回来的尾音带着颤。

苏曼的银匙突然刮过杯底，碎纸片的边缘有整齐的撕痕，晨光突然斜照进公寓，白大褂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张开双臂的人。“不必管它，那就是一件旧衣服，不会再穿。”

苏曼接过白大褂的动作带着迟疑，袖口扫过茶几的瞬间，沈悦看见她手腕内侧的淡褐色疤痕。苏曼忽然岔开话题，“走吧，沈巍该等急了。”

碎纸片被沈悦悄悄塞进袖口，边缘的朱砂蹭在皮肤上，沈悦望着苏曼将白大褂挂回衣柜的背影，这件白大褂藏着一个秘密。

沈悦将碎纸片塞进校服内袋时，袖口带起的气流让那些颗粒簌簌落在帆布鞋上，在鞋帮的白帆布上聚成不规则的光斑。校服内袋的硬纸片硌着肋骨，窗台上的玉兰花瓣突然被风吹落，正好落在沈悦的帆布鞋上。

苏曼的指甲在咖啡杯耳上划出细痕，沈悦盯着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珠面反射的公寓陈设。

街角的邮筒旁，沈巍的警车正闪着警灯。他摇下车窗的动作，让仪表盘上的证物袋晃到沈悦眼前。“检测报告出来了。”刑警队长的指关节叩着方向盘。苏曼在沈悦伸手之前，拿过了证物袋。“小孩子不要参与这些，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读书。”

沈悦的指尖抚过警车座椅的皮革纹路，眼神朝着证物袋看过去。

警局的检测室里，显微镜下的纤维正在发光。沈悦盯着屏幕上的汞结晶，沈巍将一份旧档案推到她面前，1998年的员工名册上，“林建明”的名字旁画着个红圈，笔迹与碎纸片上的完全相同。“他是林秀芳的师哥。”刑警队长的指甲在“青化集团实验室”的字样上反复摩挲，“2002年火灾前三天，有人看见他和苏曼在仓库门口争执，手里拿着贴玫瑰的盒子。”

苏曼有些不满意地说，“你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她还是个孩子。”沈悦不满意忍不住回嘴，“苏阿姨，我已经长大了。”“你只有8岁。”苏曼冷冷回答。沈悦攥紧校服内袋里的碎纸片，朱砂的痕迹在掌心发烫。沈巍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们。

窗外的玉兰花瓣突然被风吹进检测室，落在沈悦的手背上。她想起孤儿院那棵老槐树的年轮，周婆婆说每道圈里都藏着个字。碎纸片上的朱砂开始褪色，沈悦将它与自己的身世资料并排放在灯下。周婆婆说曾见过她的出生记录，只是“母亲姓名”一栏被墨团盖住，边缘露出的“苏”字偏旁。沈悦忽然看着苏曼问，“苏阿姨，你认识我妈妈爸爸吗？”

苏曼的表情有些微妙，明显一怔，沈巍朝沈悦看去，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苏曼迟疑地回答，“算是认识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要我？”沈悦突如其来发出质问。“没有，他们没有不要你，只是需要离开青禾……”苏曼苍白无力的解释。沈悦尖着嗓子叫起来，“你撒谎！”

沈巍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匿名短信的内容只有“仓库第九排”。“我需要出去一次？走吧，我送你们回家。”沈巍说着站起身，沈悦忽然抱住他的腰，“爸爸，我要回你那里去。”沈巍抚摸着她的头发，“好悦悦，我们不是说好的？你要住在苏阿姨那里？你是女孩，住在我那里不方便。”“可你是我爸爸。”沈悦高声喊叫。沈巍有些无奈，看向苏曼。苏曼伸手把沈悦拉过来，“悦悦，苏阿姨答应你，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警车再次启动时，沈悦已经安静下来。摸出校服内袋的碎纸片，发现背面粘着根极细的银线。她突然明白周婆婆总说的那句话：“所有的名字都藏在花纹里”，就像苏曼白大褂上的血渍，看似杂乱的轮廓里，藏着1998年到2002年所有未说出口的真相。

福利院的方向传来林晚晴的笑声，沈悦望着窗外倒退的青禾镇街景，碎纸片在掌心渐渐温热。那些朱砂颗粒粘在指纹的纹路里，仿佛在说，她的身世与苏曼的秘密、与老K的身份，早已被同一根红绳紧紧系在1998年的梅雨里，系在青化集团那条排污渠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