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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百无禁忌

基建组在潮汐墓里,我的发小袁大头也在里面。

我稍作迟疑,并不是不着急,而是我们现在正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潮汐墓不是静止的,它每时每刻都在无规则的移动。

下铲之后,墓的位置就变了,贸然开挖的话,只会白费力气。

天地罗盘指出的方位,只相当于地图上的横坐标。

想要在地图上确定出具体的方位,横纵坐标两者缺一不可。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缺失的纵坐标。

潮汐墓既然会动,那一定是和星象有关。

我口中默念《星海拾遗》,仰观漫天星辰,结合天地罗盘所指的方位,想要找出一些隐藏的规律。

可惜我找了很久,只看出了一点端倪。

潮汐墓移动的位置,方位正对“震艮甲正”,介于贪狼和巨门之间。

只不过两星之间具体偏了多少度,以我现在的观星造诣,还看不出来。

好在有了纵坐标的大致范围,接下来只需要多费点力气,开挖便是。

我和马生辰一个站在贪狼星位,一个站在巨门星位,迎着对方开始了挖掘。

我俩相距十多米,这个工程量,哪怕再慢,天亮之前也能完工。

现在正值冬天,虽然没有冷到寒冬腊月的程度,但是冻土挖起来也是非常费力的。

不一会,我就累的满身大汗,刚想着脱去军大衣,又怕伤风受凉,于是解开了衣领最上面的扣子。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

就在我解开扣子的瞬间,一股阴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顺着领口一下灌了进来。

我一个激灵,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股子阴风很怪,都说东北这边的冬天冷,但这种冷是“冻皮冻肉不冻骨”,又叫做干冷。

空气中没有湿度,寒意浸不到骨头里。

可是这股阴风,让我的骨缝处奇寒无比,好似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我警觉的看向四周,老秃顶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冷月当头,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异样。

奇怪。

我对着马生辰那边喊了一句,“喂,你挖到哪了?”

黑暗中,没有回应。

“别偷懒啊,我可没听到你铲地皮的声音,赶紧动起来,别装死。”

我一连喊了几声,语气越来越重,马生辰那边仍没有任何反应。

坏了,出事了。

我快步跑了过去,就见一把折叠铲丢在旁边,地上散落了几个烟头,哪里还有马生辰的身影。

阴风从脚下吹出,我低头一看,脚下赫然是一个大洞。

洞口足有水缸粗细,马生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绝对挖不出这么深的洞。

难不成他挖开了潮汐墓的入口,然后整个人和基建组一样,顺着这个大洞掉进了墓里?

我打着手电,向洞中看去。

就见洞内黑漆漆一片,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洞壁在不停的蠕动,像是一只巨型生物的口器。

这应该是潮汐墓不断移动,从而造成的视觉误差。

我对着里面喊了几声马生辰,又喊了几声袁大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眼看着洞口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马上又要遁地消失,此刻已经容不得我再做犹豫。

下或是不下,只在这一念之间。

“妈的,袁大头你给老子记住,你他妈欠老子一条命。”

我两眼一闭,把心一横,顺着洞口就钻了进去。

坑洞倾斜向下,大概呈45°角,我双手双腿交替着撑在洞壁上,嘴里叼着手电筒,缓慢向下挪动。

我没下过古墓,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要不是为了袁大头,还有等着那两件冥器翻身,谁会想不开,孤身一人进到这种地方。

洞里憋闷压抑,寒意刺骨,我平复着紧绷的神经,小心观察着四周。

洞壁上层层叠叠的铲子印,还有窄小逼仄的环境,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

那就是这里根本不是潮汐墓的墓道口,而是一个盗洞。

看来这座墓,早就有人下过了。

只是年代过于久远,单凭铲子印上看,无法推断是哪朝哪代的盗墓贼所为。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盗洞开始变得越来越宽,我的四肢撑在上面非常吃力,不一会就酸胀难忍,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好在前面就是盗洞的尽头,我调整好身形,蹲在洞口用手电向里面照去。

我用的手电是马生辰基建组专用的手电,欧洲那边的牌子,叫普罗米修斯。

亮度可调三挡,平常走夜路开一挡就足够了,开到三挡的话,亮度足有十万流明。

十万流明是什么概念?

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一根蜡烛的亮度相当于一流明。

十万流明就相当于同时点燃十万根蜡烛。

在2000年左右,这个亮度的手电,放在整个照明领域,绝对称得上大哥等级。

不然这个牌子也不好意思叫普罗米修斯。

毕竟普罗米修斯可是希腊神话中,把火种带到人间的神明。

没两把刷子,还真不好意思叫这个名字。

我把手电的挡位推到最大,一股强光瞬间照亮了这个空间。

这是一个山腹中的空腔,空间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隐约间,可以看到空腔深处有一个类似古代楼阁的建筑物。

我看四周没有什么危险,于是跳出盗洞,一边喊着袁大头和马生辰,一边朝着那座楼阁靠近。

没等走出几步,我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额间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因为前面的建筑物根本就不是飞檐翘角的亭台楼阁,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戏台子。

戏台子三面大敞,左右两边挂着红布绣锦的帘子,上面分别写着“出将”“入相”,头顶一块匾额,上书“百无禁忌”四个烫金大字。

台上站着几个人影,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下垂,长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整个身子,看不清服饰和面容。

正当中的人影,被我的手电光一晃,脖子猛然一歪,露出一颗血红色的眼睛。

“卧槽,这他妈什么玩意。”

我心底一惊,说实话,就这一下子,差点没给我吓尿裤子。

我连忙关了手电,整个山腹空腔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身处黑暗之中,总感觉四面八方都充斥着未知的危险,恨不得马上找个角落躲起来才能安心。

幸好面前横着几条长板凳,我想也没想,连忙俯下身子,躲到长板凳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侧耳听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寻常的戏班子搭台唱戏,都会在台下摆上几排长板凳。

事先定好了时间,几点开园几点开场,时辰一到无论台下有没有观众,都得起声乐、走小调,铜锣梆鼓齐上阵,撩开帘子把戏唱圆满。

唱鬼戏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长板凳上坐着的,就不是人了,而是鬼。

我此时躲在长板凳后面惊魂未定,就听脚下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抓挠声。

像是长长的指甲,抓在棺材板子上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是台上的鬼戏子追下来了,还是长凳下面藏着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东西?

我不敢打开手电,硬着头皮向后慢慢挪动,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这里。

渐渐的,抓挠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像是有千百个指甲同时扣在棺材板子上。

“呼”

戏台上升起一团绿油油的火光,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数个白纸灯笼在戏台四角升起,整个戏台子瞬间笼罩在诡异的绿光中。

那几个低头垂手的人影早已不见,空荡荡的台上,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大戏。

在我面前的长板凳上,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人。

他们一个个腰板笔直,一动不动。

我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

这些人有的戴着红穗帽子,有的留着长长的辫子,有的没了半颗脑袋……

我只看背影就知道这是清朝时期的打扮。

倒不是我考古知识多么丰富,而是我在太原老街卖盘时,有一部叫《慈禧秘史》的片子,卖的非常不错。

里面那些人的服饰打扮,就和眼前这些长辫子一模一样。

难道潮汐墓是一座清朝时期的古墓?

我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台上梆子铜锣一响,接着后台的红帘子一撩,从里面飘出一个脚不着地的白衣女人。

女人歪着脑袋,长长的头发里露出一只红色眼睛。

我记得这眼睛,就是刚才那个人。

现在,她以同样的目光,同样的角度,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我。

“台上的女人发现我了?”

我向后又退了几步,刚想撒丫子就跑。

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袖口。

我想都没想,抬脚刚想踹过去,就听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卧槽,陈三条,果然是你,老子就知道,你他妈的会来救我。”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我的发小,袁大头。

黑暗中袁大头显出身形,就见他穿着一身西装,上面沾满了灰尘,胳膊肘和膝盖处已经破了大洞,里面的棉衣棉裤都露在外面,一颗标志性的大脑袋秃的没几根头发。

估计他这几天也没洗头,仅剩的几根毛都油腻腻的粘在一起,爬在头皮上。

就他那个猥琐样,化成灰我都认得他。

我惊喜万分,“真是你小子,命挺硬啊,这么多天了还没死。”

袁大头一笑,“你还不了解我?命硬不算硬,二弟硬那才叫真的硬。”

说着,袁大头拍了拍自己的裤裆。

他这人就是这样,满嘴跑火车,牛逼能吹出花来。

我俩平日里抽烟喝酒逛大街,吹吹牛逼什么的都不犯毛病,可现在不行。

现在是在潮汐墓里,而且台上那个白衣女人不知什么来历,台下还有那么多听戏的清朝小鬼,怎么看这里都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我说:“别扯淡了,赶紧跑吧,你看戏台上……”

袁大头回头一看,骂了一句,“他妈的,又是《哪吒闹海》,这段戏我都快听吐了,来来回回也不换花样。”

话音刚落,就见长板凳上,几个脑袋直挺挺的转了过来。

借着台上绿油油的光亮,我看到这些人眼窝凹陷,干瘪的皮肉紧紧贴在骨头上。

分明就是一具具清代的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