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受父母的影响,向往中规中矩的灵魂伴侣,也不乏诗意的浪漫,对于钱不感冒;秦小婉被家庭生活所左右,对钱很渴望。杨柳青说,随遇而安,有钱多花无钱少花。肖娜红则推崇钱和爱情一同富有的观点。
每个人在讲述中都带出成长中的情感烙印,父辈的遗志、初恋的酸涩、亲戚的教训、母亲的遭遇,共同编写成少女们的情感认知图谱。
四人在争论中逐渐理解彼此立场,发现看似对立的观点实则是互补的。最终在深夜的月光下,达成保留差异又相互尊重的默契。
宿舍的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纱窗外挤进几声沙哑的蝉鸣。杨柳青把可乐贴在脸颊上,突然翻身坐起:“姐妹们,我们这样躺着聊天真好,解热解闷。珍惜时光吧,毕业了怎么办?今天咱们谈到几点?”
这话像颗石子投入静水,不时翻一下《懵懂年华》的秦小婉“啪”地合上书,月光掠过她近期手腕上常戴的红绳。
对床的陈晨摘掉降噪耳机,镜片上还映着笔记本电脑《论文参考文献》字样。只有肖娜红维持着瑜伽平板支撑的姿势,呼吸平稳地说:“凌晨两点半,等宿管查完最后一轮咱再呼噜。”
“那咱们说真心话!”杨柳青踢开薄被,脚趾上的荧光指甲油在夜色里忽明忽暗,“说理想型男朋友话题,要具体到睫毛造型的那种程度。”
秦小婉“噗嗤”笑出声来,月光照在她打着卷的鬓发上:“杨大小姐上周不是刚给你那个海员通过话吗?我记得某人说他鼻孔太大,像尔康。”
“那叫雷同比较,没有微比较,就没有大鉴别呀!”杨柳青晃着脚丫,床架发出细微的呻吟。
陈晨扶了扶眼镜,眼镜片的冷光在她脸上分出明暗:“运动统计学显示,鼻孔大的男生吸入的空气量大,能承受大运动量,有爆发力。”
“停停停!”肖娜红终于结束瑜伽倩姿,几滴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运动背心,“陈大学霸,这是夜谈会,不是你那个‘男生运动学’研讨会。”
陈晨反驳道:“那二姐你快说说,你上个月刚研究的那个富家子弟吧!”
“你说的是食堂第二饭口那个打菜的吧?哪里是什么富家子弟。追我的时候装得跟言情男主似的,约会全程吹嘘他爸有台新买的奥迪。结果你们猜怎么样?”她突然压低声音,“他偷食堂的咸鸭蛋吃!”
空气突然陷入奇异的寂静,远处建筑工地传来清晰的震动棒声。
秦小婉把腕上的红绳转了转,“我啊,更希望他身上带着勤工俭学挣来的钱,正所谓‘钱到用时方恨少,钱到少时能挣来’啊!”
“醒醒吧小婉,不好遇到!”肖娜红哗啦撕开薯片包装,“上周帮你搬书的自动化专业男,往你书里夹奶茶券的那个,很勤快的。结果你说人家格子衫像体育场馆工地的苫布。”
“那你的理想完美型是什么样的?”
肖娜红把薯片嚼得咔咔响,“要我说,理想型就得像《小时代》的剩女顾里女士所说的——要么给我爱,要么给我钱,要么给我滚。”
“遇到个渣男……要么……”杨柳青大姐说了半句话,大家都知道她在反驳肖娜红的谬论。
陈晨的水晶保温杯突然磕在桌角,杯里的茶尖随着涟漪上下沉浮。她盯着杯口蒸腾的热气:“我父亲误诊为胃癌晚期时,握着母亲的手说‘下辈子换我照顾你,我天天做饭洗碗。’化疗期间他的头发掉光了,可妈妈每天还是给他刮胡子。”
说到这儿,陈晨降低了声音,“化疗了一个疗程,去京城大医院一查,人家说,根本没有癌细胞,全是小医院的误诊,真叫我无语。这次以后,母亲却一次也不让父亲做饭洗碗了,也让我看到了父辈们的爱。”月光映得她的保温杯跟水银杯一样,“嗨,我要找的,是疼我一生的人。”
杨柳青突然把可乐罐捏得变形,铝壳发出刺耳的叽喳声:“其实,嫁个有钱无德的人最倒霉了。我表姐,当年也是校花,嫁了个富二代。现在天天查老公手机。上周我去她家,儿童房堆满爱马仕,可三岁外甥女抱着我说‘妈妈又摔了爸爸送给她的手机’。”
肖娜红接话:“这也真够倒霉的,看来找男朋友不能只看钱!”
杨柳青的指甲深深掐进可乐罐:“我要的男人,手机办亲情卡,银行卡不设密码,房产证写我俩。嘻嘻!若他不回来,我就随他出海去啦!”
秦小婉忽然轻声哼起《放不下的思念》,曲调在电风扇的嗡鸣里断断续续。
她摸出枕头下的素描本,泛黄的纸页上是用铅笔反复描摹的一个男生的侧脸轮廓:“高三那年新年晚会,有个小个子男生在我主持稿背面画了朵带刺玫瑰。
后来每天,我的饭盒底下都会出现不同玫瑰贴花。”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手摩挲着男生侧脸页的折痕,“可直到他出国上大学,我都没问过那个男生的名字。也没有给过她说话的机会。”
肖娜红的保温杯盖突然滚落,在寂静中发出清亮的一声“当啷”。
她要下床铺去捡时,却又碰掉了钥匙串上的小圆盒。
小圆盒触地时,散开来。秦小婉帮她捡起:“盒子开了娜红姐,是全家福啊?你父亲真英俊,笑得很舒心。”
肖娜红下床来,钻进小婉的被窝,再一次端详了照片,小声说:“去新加坡了,不回来了,一定给别人家的女孩子当了父亲。”
小婉拍了拍肖娜红,没有再追问她的伤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