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芬和沈家宝很快就吃完了饭，放下碗就走了，留下梅清一个人在厨房收拾。梅清看着桌上的空碗和剩下的一点点菜汤，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碗，把剩下的菜汤倒进嘴里，那菜汤没什么味道，甚至有些油腻，但在她看来，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收拾完厨房，梅清又按照赵桂芬的吩咐，去打扫鸡圈。鸡圈里很臭，到处都是鸡粪，梅清强忍着恶心，拿起扫帚，一点点地打扫。她的小手被扫帚磨得发红，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可她不敢停下，怕赵桂芬又来找她麻烦。

等她把鸡圈打扫干净，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没有灯，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洒下一点点微弱的光。梅清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夜空，心里想念着爹娘，想念着以前在家的日子，虽然穷，但至少能和爹娘在一起，不用干这么多活，也不用受这么多委屈。

她想起了被沈家宝扔在泥里的蓝布帕，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慢慢地走到院子里，在泥地上摸索着，想要找到那块帕子。夜色很深，她看不清地上的东西，只能用手一点点地摸。终于，她摸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她赶紧拿起来，借着月光一看，正是她的蓝布帕。帕子上沾满了泥土，还有一些草屑，上面的梅花图案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再也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梅清把蓝布帕紧紧地抱在怀里，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小声地哭了起来。眼泪落在帕子上，把上面的泥土冲刷掉了一些，可那道被泥土弄脏的痕迹，却再也洗不掉了，就像她心里的委屈和难过，深深地刻在了心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梅清听到了赵桂芬的声音，她赶紧擦干眼泪，站起身，抱着蓝布帕，低着头，等着赵桂芬的吩咐。

“哭够了？” 赵桂芬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哭有什么用？赶紧去柴房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记住了，柴房里有一堆干草，你就睡在那，晚上别乱跑，听见没？”

梅清点点头，跟着赵桂芬往柴房走。柴房里堆满了柴火，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进一点点月光。角落里有一堆干草，看起来又脏又乱，上面还落着不少灰尘。

“你就睡在那，” 赵桂芬指了指那堆干草，“明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要是起晚了，有你好受的。” 说完，赵桂芬就转身走了，还把门关上了，留下梅清一个人在黑暗的柴房里。

柴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外面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心跳声。梅清把蓝布帕放在怀里，躺在干草上，干草很硬，还扎得人难受，可她实在是太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在梦里，她梦见了爹娘，梦见了家里的土坯房，梦见娘拿着蓝布帕，温柔地对她笑…… 可就在这时，沈家宝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抢走了她的蓝布帕，扔在泥里，她一下子从梦里惊醒，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爹娘怀里撒娇的林阿妹了，她是沈梅清，是沈家的童养媳，她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这漫长的日子里，等待她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苦难和委屈。但她攥着怀里的蓝布帕，心里暗暗地想，不管再苦再难，她都要活下去，因为这是娘对她的期望，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天还没亮，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墨蓝色，只有几颗残星挂在天上，柴房里就已经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沈梅清从干草堆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又酸又疼。她揉了揉眼睛，借着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摸索着穿上那身打补丁的衣裳，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干草 —— 这是她昨天晚上偷偷琢磨出来的，要是干草乱了，赵桂芬看到了，说不定又要骂她。

她刚走出柴房，就看到赵桂芬已经站在院子里了，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条，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梅清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小声喊了句：“赵婶。”

“还知道起来？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太阳晒屁股呢！” 赵桂芬的声音又尖又利，像针一样扎在梅清的心上，“赶紧去挑水，水缸里一点水都没有了，要是等会儿老栓和家宝起来没水用，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清连忙应了声 “知道了”，快步走到院子角落的水井边。那口水井比她还高，井边放着两只木桶，每只木桶都比她的胳膊还粗。她试着把水桶往井里放，可绳子太粗太滑，她的小手根本抓不住，刚放下去一点，木桶就歪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裳，冰凉的水顺着衣领往下流，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手心被绳子磨得火辣辣地疼，终于把一只木桶装满了水。可装满水的木桶太重了，她根本提不起来，只能拖着木桶往水缸的方向挪，每走一步都很吃力，水从木桶里晃出来，洒了一路，也湿了她的裤脚。

赵桂芬站在一旁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等梅清好不容易把第一桶水倒进水缸，她手里的竹条就抽了过来，打在梅清的背上，留下一道红印。“你是死人吗？这么点水都挑不好，洒了这么多，你知道这水多金贵吗？”

梅清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不敢哭，只能咬着嘴唇，继续去提第二桶水。这一次，她更小心了，尽量不让水洒出来，可还是因为力气太小，走得磕磕绊绊。等她把两只木桶都装满水倒进水缸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的后背被竹条打得又疼又麻，手心也磨出了几个小水泡，衣裳和裤脚全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

“别在这愣着了，赶紧去喂猪！” 赵桂芬又开口了，手指着院子另一角的猪圈，“猪食在厨房的缸里，你自己去舀，要是喂晚了，猪饿瘦了，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梅清不敢耽搁，赶紧跑到厨房。厨房的缸里装着用野菜和糠混合的猪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她拿起一个大大的木勺，费力地把猪食舀进桶里，然后提着桶往猪圈走。猪圈里养着两头猪，看到她过来，哼哼唧唧地凑到猪圈门口，看起来很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