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猪食倒进猪槽里，刚想转身离开，却不小心被猪圈门口的石头绊倒了，桶里剩下的猪食全都洒在了地上，还溅了她一身。赵桂芬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猪食和梅清身上的污渍，气得脸色发青，手里的竹条又一次抽了下来，这一次打得更重，梅清忍不住疼得叫出了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喂个猪都能搞砸，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赵桂芬一边打一边骂，“今天的猪食就这么多，你把它洒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要是猪饿了，我就饿你三天三夜！”

梅清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后背传来一阵阵剧痛，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满是猪食的地上。她不明白，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做不好，为什么赵桂芬总是这么对她。

赵桂芬打够了，气呼呼地走了，留下梅清一个人在猪圈门口。梅清慢慢站起来，看着地上的猪食，又看了看猪圈里眼巴巴望着她的猪，心里又急又难过。她想了想，转身跑回厨房，把缸底剩下的一点点猪食刮了出来，又去院子里拔了些野菜，切碎了混在一起，倒进猪槽里。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猪垫垫肚子。

做完这些，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赵桂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还不快去扫地！把院子里扫干净，桌子擦了，碗筷摆好，等着做早饭！”

梅清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院子很大，地上有很多灰尘和杂物，还有她刚才挑水时洒的水迹，扫起来很费劲。她的胳膊又酸又疼，后背也还在疼，每扫一下都要花很大的力气。她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院子里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才停下来，然后又去擦桌子、摆碗筷。

等她把这些活都干完，沈老栓和沈家宝也起来了。沈家宝走到院子里，看到梅清低着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故意撞了她一下，让她差点摔倒。“笨手笨脚的，走路都不会看路！”

梅清没敢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沈家宝。沈老栓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默默地走到油坊那边，开始准备干活。

“赶紧去做早饭！” 赵桂芬坐在正房的太师椅上，对着梅清喊，“早饭就做玉米粥，再蒸几个窝头，快点，我们都饿了！”

梅清走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她按照昨天沈老栓教她的方法，很快就把火生起来了，然后往锅里加水，放玉米粉，慢慢搅拌。蒸窝头的时候，她因为不知道该放多少水，蒸出来的窝头又干又硬，根本咬不动。

赵桂芬看到蒸好的窝头，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就扔在了桌子上，对着梅清骂道：“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猪都不吃！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干活，故意想饿我们！” 她说着，又拿起竹条要打梅清。

沈老栓见状，开口说了句：“算了，玉米粥还能喝，先凑活吃吧。”

赵桂芬瞪了沈老栓一眼，虽然没再打梅清，但还是没给她好脸色：“今天早饭你就别吃了，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再做不好，就别想吃饭了！”

梅清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着玉米粥和剩下的几个稍微能吃的窝头，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她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她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一点玉米粥，吃了一点点菜汤，早就饿得不行了，可赵桂芬不让她吃，她只能忍着。

吃完早饭，赵桂芬又给梅清安排了新的活：“你去油坊帮忙打杂，老栓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准偷懒，要是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清点点头，跟着沈老栓走进了油坊。油坊里的味道比院子里更浓，全是油和芝麻、花生的混合气味。沈老栓让她帮忙把芝麻倒进石磨里，然后推着石磨磨芝麻。石磨很重，梅清推起来很吃力，刚推了没几圈，就累得满头大汗，胳膊也开始发抖。

沈老栓看她实在推不动，就过来帮了她一把，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和她一起推。梅清心里有一丝感激，她偷偷看了沈老栓一眼，发现他的额头上也满是汗水，脸上的皱纹因为用力而显得更深了。

就这样，梅清在油坊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帮忙磨芝麻、搬运东西，一刻也没闲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桂芬给了她一个干硬的窝头，让她在厨房角落里吃，不准跟他们一起上桌。那个窝头又冷又硬，梅清啃得牙都疼了，可她还是很快就吃完了，因为她实在太饿了。

下午，赵桂芬又让她去院子里劈柴。劈柴用的斧头比她的胳膊还粗，她根本拿不动，只能用尽力气，一点点地劈。劈了一下午，也没劈多少柴，还不小心把手指划破了，流了很多血。她找了块布条，随便包扎了一下，继续劈柴，生怕赵桂芬又骂她。

傍晚的时候，梅清终于把赵桂芬安排的活都干完了，她累得浑身都快散架了，只想赶紧躺在干草堆上休息。可赵桂芬还是没放过她，让她把厨房收拾干净，把碗洗了，才能去睡觉。

梅清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厨房，开始收拾。她一边洗碗，一边忍不住掉眼泪，眼泪滴在水里，和洗碗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血水 —— 她手上的伤口因为沾水，又开始流血了。

等她把厨房收拾干净，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柴房，躺在干草堆上，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她想念爹娘，想念家里的土坯房，想念娘给她的蓝布帕。她把蓝布帕从怀里拿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帕子上的梅花图案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娘的温度，就像娘在她身边一样。

她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慢慢睡着。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家里，娘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玉米饼，爹在旁边笑着看着她，哥哥还和她一起去河边抓鱼，一切都那么美好。可就在这时，赵桂芬的骂声突然响起，她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脸上还挂着眼泪。

她知道，梦里的美好都是假的，她现在是沈家的童养媳，每天都要干不完的活，吃不到饱饭，稍有差错还要遭打骂。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她攥着怀里的蓝布帕，心里暗暗地想，娘还在等着她，她一定要活下去，不管再苦再难，都要活下去，总有一天，她要回到娘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