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军用终端突然震动,收到苏漓从沙漠探测站发来的加密信息:“沙漠玫瑰的基因序列中,嵌着古菌网络的唤醒代码,它们不是在修复臭氧,是在构建跨维度的神经接口。当全球培育面积达到1700万公顷时,所有连接的大脑将组成巨型的量子计算机,而玫瑰的分泌物,不过是计算机运行时的冷却液。”
信息附带的三维模型显示,沙漠玫瑰的根系在地下十七米处组成巨大的网络,与西北防护网的钢筋结构、地下探测站的能量管道形成闭合回路,回路的每个节点都对应着一名水晶化患者的位置,像被植入大地的电极。林漠终于意识到,“荆棘计划”的真正目的不是修复地球环境,而是将人类文明的意识集体上传到古菌网络,沙漠玫瑰只是这个宏大计划的生物终端,而那些看似美好的修复功能,不过是诱使人类自愿成为“培养基”的诱饵。
生物实验室的无菌玻璃墙后,十二名死刑犯被固定在特制的培养舱内,他们的颅骨顶部被钻开直径七厘米的圆孔,暴露的大脑皮层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凝胶。沙漠玫瑰的种子悬浮在凝胶中,像无数细小的水晶。培养舱的内壁布满传感器,实时监测着脑电波、神经递质浓度和玫瑰根须的生长速度,这些数据在中央屏幕上组成三维模型,根须的延伸轨迹与大脑的神经网络形成精准的映射,连最微小的突触连接都没有偏差。
林漠站在观察窗前,水晶化的手掌贴在玻璃上,与舱内一名囚犯的手掌形成隔空对掌的姿势。那名囚犯的瞳孔已经完全晶化,虹膜上的星图正以1.3秒的周期旋转,与沙漠玫瑰花瓣的开合频率同步。当根须刺入他的运动皮层时,他的手指突然抽搐,在空气中划出与《月下胡笳》相同的旋律线,而培养舱内的玫瑰立刻分泌出更多的修复胶质,胶质在玻璃上凝结成十二面体的晶体,每个晶体里都封存着一段脑电波片段。
“第47号实验体,神经递质分泌量达到阈值。”实验室主任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指着屏幕上飙升的多巴胺(多巴胺:多巴胺是一种重要的神经递质,与奖励、动机和成瘾等生理过程密切相关)曲线,“根须已经与87%的神经元建立连接,意识活动稳定在α波频段。”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显示实验体的记忆正在被玫瑰的基因片段编码,“这些记忆片段能通过花粉传播,让新的玫瑰直接继承‘母体’的意识特征。”
林漠的目光落在培养舱角落的监控画面上:某个死刑犯的大脑皮层上,沙漠玫瑰的根须正在避开负责疼痛感知的区域,却精准地缠绕住记忆中枢,这种选择性生长的特征,与寄生在古菌网络上的病毒行为完全一致。“他们还有意识吗?”她的声音在无菌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水晶化的声带让每个字都带着金属共鸣。
主任调出实验体的fMRI(fMRI: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一种通过检测血液流动变化来反映大脑活动的技术)图像,红色的活跃区域集中在颞叶(颞叶:颞叶是大脑负责处理听觉信息、语言理解和记忆的重要区域):“能产生基本的情绪反应,但没有自主意识。简单说,他们变成了会分泌神经递质的植物人。”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下,隐藏着1.3秒周期的微颤,“这是最高效的利用方式,既解决了死刑犯的伦理争议,又能修复地球环境。”
实验室的通风系统突然喷出淡绿色的雾气,雾滴在空气中形成微型的玫瑰花瓣,这些花瓣其实是纳米级的基因载体,正试图穿透林漠的防护服。她后退时撞在金属架上,架子上的培养皿坠落,里面的沙漠玫瑰种子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发芽,根须直接扎入水泥地。这种能分解硅酸盐的能力,与十二面体沙粒的侵蚀特征完全相同。
“陈少校说你需要更多的实验体。”林漠的终端突然接入实验室的数据库,调出“荆棘计划”的人员名单,下一批170名实验体中,赫然出现47号病人和勘探队失踪成员的编号,“包括沙晶化患者。”她调出沙晶化患者的脑电波图谱,发现其与沙漠玫瑰的共振频率比死刑犯高出17倍,“你们早就知道他们是最佳载体。”
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试图切断她的访问权限:“他们的大脑已经被古菌改造,能与玫瑰形成共生关系,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产生排异反应。”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段加密视频,显示陆骁的母亲正在给沙漠玫瑰注射某种绿色液体,“这是‘黑阳计划’的分支,早在七年前就开始了,那些沙漠玫瑰的种子,其实是用古菌DNA和人类神经元细胞融合培育的。”
视频的背景里,实验室的墙上挂着张示意图,沙漠玫瑰的基因链上,清晰地标注着来自陆氏家族的基因片段。与陆骁翡翠吊坠的能量特征完全匹配。当陆骁的母亲将注射后的玫瑰花瓣放在显微镜下时,林漠看到花瓣细胞的细胞核里,人类的染色体与古菌的环状DNA正在形成杂交分子,像被强行编织在一起的两种文明代码。
培养舱内突然传来骚动,编号7的实验体剧烈抽搐起来,他的大脑皮层上,沙漠玫瑰的花瓣开始枯萎,根须变成暗红色,分泌出带有血腥味的液体。fMRI显示其大脑的恐惧中枢异常活跃,而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修复胶质的成分发生改变,从透明变成浑浊的灰色。这种变化在南极臭氧修复膜的监测数据中也有出现,只是被刻意标注为“正常波动”。
“情绪会影响修复效果。”林漠盯着屏幕上的灰色胶质,想起苏漓提到的“量子沙语需要平静的意识载体”,“恐惧和痛苦会让古菌网络产生错误编码。”她突然明白为何沙漠玫瑰要避开疼痛感知区域,不是出于仁慈,而是为了保证“意识代码”的纯净度,就像计算机需要稳定的电压才能正常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