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棋生:燕归霸图>第5章 兵锋所指,险避一劫

第5章 兵锋所指,险避一劫

老槐树下的风还带着沙尘的糙意,肖琪攥着三颗鹅卵石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石子边缘被体温焐得发暖,却仍硌得掌纹生疼 —— 这是他前些天在泗水河床捡的,磨圆了棱角,平时揣在怀里当棋子摆 “星位阵”,刚才差点成了他对抗楚军骑兵的 “武器”。

苏墨站在他面前,青布长衫下摆沾了点枯草屑,手里的折扇轻轻晃着,扇面上那幅简笔棋盘的墨痕还新鲜,显然是新画不久。方才那句 “想不想学能保护人的棋” 还飘在空气里,像颗石子投进肖琪心里,漾开的涟漪还没平复,可他望着苏墨温和的眼神,却先摇了摇头。

“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肖琪的声音还带着刚躲过一劫的微颤,却努力说得稳当,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黑檀木棋子,那枚棋子贴着心口,还带着点体温,“只是我…… 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每天得靠帮人下棋换半块糠饼,怕是没精力学先生的棋。而且这村子里还有些流民,昨天来的妇人抱着孩子快饿死了,我若走了,万一他们再有难处,连个搭手递水的人都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昨天分糠饼给那妇人时,孩子的嘴唇都干裂得渗血,若不是他把仅有的半块饼掰了一半,那孩子说不定撑不到今天。他知道自己弱小,帮不了所有人,可至少在这村子里,他还能守着这点微薄的善意,若是跟着苏墨走了,这份念想就断了。

苏墨闻言,扇面上的棋盘顿了顿,眼神里没有意外,反而多了几分赞许。他收起折扇,指尖在扇柄上轻轻敲了敲,笑道:“小兄弟有心了。乱世里能守着这点善念,比会摆多少棋阵都难得。我原也没指望你立刻答应 —— 毕竟你我初识,你信不过我,也是应当的。”

他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片薄薄的木片,木片是梨木做的,边缘磨得光滑,上面用细刀刻了个简单的 “星位” 棋纹,棋纹中心还刻了个小小的 “苏” 字。他把木片递到肖琪面前:“这木片你拿着,若是将来想通了,或是遇到难处了,拿着它去泗水城的‘棋艺轩’找我。那里的掌柜认识这棋纹,会带你见我。”

肖琪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木片。梨木的触感温润,比他怀里的黑檀木轻些,棋纹的刻痕很深,显然是用心刻的。他捏着木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声道:“多谢先生。”

“不必谢我。” 苏墨笑了笑,转身朝着村口的马车走去,青布长衫在风里晃了晃,像一片轻盈的云,“来日方长,咱们总会再见的。你自己多保重,楚军说不定还会回来。”

话音落时,苏墨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车夫掀开车帘,他弯腰坐进去,马车轱辘 “吱呀” 一声转动起来,朝着泗水城的方向缓缓驶去,扬起的尘土渐渐落在干裂的土地上,没留下太多痕迹,只肖琪手里的梨木片,还带着苏墨指尖的余温。

肖琪捏着木片,站在老槐树下愣了好一会儿。他把木片揣进怀里,和黑檀木棋子放在一起,两片木头贴着心口,像是揣了两颗小小的火种,驱散了些许刚才受的惊吓。他抬头望了望村口,马车已经成了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了,只有风还在刮着,卷起地上的枯草,打在槐树干上,发出 “沙沙” 的响。

“来日方长……” 他轻声念了一遍苏墨的话,心里却没底。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去泗水城找苏墨,也不知道那 “能保护人的棋” 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守着这村子里的流民,等着雨来。

他转身想回村口看看那些流民的情况,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 “哒哒” 的马蹄声 —— 不是远去的方向,而是从村口的小路折了回来!

肖琪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停住脚步,僵硬地转过身,朝着马蹄声的方向望去 —— 只见四匹战马正朝着村子里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玄色短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离开的楚军骑兵!

“妈的,刚才漏了这处!将军说要搜干净,别让一个藏粮的跑了!” 为首的骑兵嗓门粗哑,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的骂声,“刚才那个小崽子呢?就是躲在草堆里的那个,别让他跑了!”

肖琪吓得魂都快没了。他刚才还以为骑兵已经走了,没想到他们会去而复返,还专门来找他!他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往老槐树后的枯草堆里钻,动作比刚才还要快,枯草叶扎得他脖子发痒,他却连疼都顾不上了,只想着赶紧藏好,别被骑兵发现。

他刚钻进枯草堆,马蹄声就已经到了老槐树下。战马的鼻子里喷着白气,前蹄在地上刨了刨,扬起的尘土落在枯草堆上,差点迷了肖琪的眼睛。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压得极浅,生怕一喘气就被骑兵听到。

“刚才那小崽子就在这附近!给我搜!” 为首的骑兵翻身下马,手里的长矛在枯草堆里胡乱戳着,矛尖离肖琪的腿只有一寸远,他甚至能感觉到矛尖划破空气的寒气,“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把这堆草烧了,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长矛又戳了过来,这次戳到了肖琪身边的枯草,几根干草被矛尖挑飞,落在他的胳膊上。肖琪的身体绷得像根弓弦,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石子 —— 三颗鹅卵石还在,他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心里想着:要是骑兵再靠近,他就把石子朝着骑兵的眼睛扔过去,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他们随便抓去,说不定还能趁机跑掉。

“队长,你看这是什么?” 旁边一个骑兵突然喊道,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正是刚才肖琪掉在外面的,“这石子磨得这么光滑,不像是地里长的,倒像是…… 下棋用的?”

为首的骑兵接过石子,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一个小叫花子,还会下棋?我看他就是用这石子藏粮!给我往深了搜,肯定能找到他!”

长矛又开始在枯草堆里戳动,这次离肖琪更近了,矛尖甚至擦到了他的裤腿,刮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肖琪的手心全是汗,石子滑溜溜的,差点掉在地上。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父亲的话 “棋要走活,人也要走活”,准备随时冲出去反抗。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哨声突然从村口的方向传来 ——“嘀 —— 嘀 —— 嘀 ——”,连续三声,比刚才的哨声还要急促,显然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为首的骑兵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皱着眉头,朝着村口的方向骂了一句:“妈的,催命呢!这破村子有什么好搜的,连颗像样的粮都没有!” 他狠狠瞪了一眼枯草堆,用长矛在地上戳了一下,“算你这小崽子运气好,今天不跟你计较!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看我不把你抓去当马夫!”

说完,他翻身上马,朝着其他骑兵喊道:“别搜了!将军催着集合,再不走要挨罚了!”

其他骑兵也赶紧上马,四匹战马朝着村口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溅了肖琪一身,他却连躲都不敢躲,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村口,他才敢慢慢睁开眼睛。

肖琪瘫坐在枯草堆里,后背的冷汗已经把粗布短褐浸湿了,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他松开手里的石子,石子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连胳膊都在颤。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枯草堆里爬出来。刚才被长矛擦到的裤腿,已经破了个小口,露出里面细瘦的腿,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没流血,却隐隐作痛。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又摸了摸怀里的黑檀木棋子和梨木片,确认都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他走到老槐树下,靠在粗糙的树干上,望着村口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刚才要是没有那声哨声,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骑兵抓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他想起王二瘸子被长矛划伤的大腿,想起张地主家被砸毁的粮囤,想起那些躺在村口的流民,他们都在受苦,都在被欺负,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若有能力,必不让百姓受此欺辱……”

肖琪轻声念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沙尘的糙意,却没让他退缩。他攥紧了怀里的黑檀木棋子和梨木片,两片木头的温度透过粗布短褐传过来,像是在给他力量。他知道,现在的他还很弱小,还不能保护任何人,可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要活下去,要找到变强的办法,要让那些欺负百姓的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是个妇人的声音,带着绝望和无助,像是…… 昨天那个抱着孩子求粮的妇人!

肖琪心里一紧,顾不上休息,拔腿就朝着村口跑去。他不知道那妇人遇到了什么事,是孩子出事了,还是又遇到了麻烦?他只知道,他不能不管 ——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跑过张地主家的院门时,他瞥见里面一片狼藉,粮囤倒在地上,谷子撒了一地,被马蹄踩得乱七八糟。他没敢停留,继续朝着村口跑去,哭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他不知道,村口等着他的,除了那个妇人的困境,还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 那个人手里拿着他昨天分出去的半块糠饼的碎屑,正站在流民堆里,等着他来。而这个人的出现,将会让他更加清楚地明白,“乱世” 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会让他更加坚定地想要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