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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河边打水,打斗声起

泗水河的水汽裹着寒意,黏在肖琪的粗布衣衫上,凉得刺骨。他攥着腰间的青铜碎片,那股淡淡的暖意透过布料传来,刚好驱散了夜露的湿冷。赵壮走在最前面,火把的光芒在夜色里晃出摇曳的光晕,照亮了脚下坑洼的土路,也映得众人肩上的水桶泛着水光。刚从河边出来时,水桶晃荡的水声还很清晰,走到村口树林边缘,水声渐渐被树叶的沙沙声盖过,空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凝重。

“肖琪小哥,你刚才在河边蹲半天,是不是那碎片又发热了?”赵壮回头喊了一声,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左臂的刀疤在火光下泛着暗红——那是上月和张地主家催租家丁对峙时,被刀背砸出来的伤,至今碰着还疼。跟在后面的王老汉和李二也凑过来,李二扛着半桶水,喘着气问:“真跟上次似的发光了?我可听说古物显灵都有说法,是不是要出啥事儿?”这几日肖琪总趁着夜色研究碎片,流民们早看在眼里,私下里都传这铜片是件宝贝。

肖琪紧了紧怀里的布包,小芸清晨塞给他的草药包被水汽浸得微潮,散着艾草和蒲公英的淡香。他往树林方向瞥了眼,含糊应道:“就是沾了水凉,捂了会儿才暖过来,哪有那么多显灵的说法。”他没敢提碎片在水里划出金色痕迹的事——弈天阁的人还在暗处,这秘密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可话音刚落,怀里的碎片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暖意比刚才浓了几分,像是在回应他的隐瞒,又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我看不像普通铜片!”王老汉放下水桶,蹲在路边扒拉着地上的落叶,他早年走南闯北当货郎,见过些世面,“上次在开封府,我见着个当铺掌柜收过块青铜镜,摸着手感就跟你这碎片似的,凉中带温,说是前朝遗物。你这碎片上有花纹没?说不定是啥棋具的零件,你爹以前不就爱下棋嘛。”赵壮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哼了一声:“再是宝贝也得当心!弈天阁的人还没露面呢,上次周伯就是因为这碎片被追杀,咱们可不能露了风声。”

众人正说着,李二突然指着前方树林:“你们听!啥声音?”夜风穿过白杨树枝桠,沙沙声里混着一丝极轻的“铛”声,像是铁器相撞。肖琪心里一紧,那震动的碎片突然安分下来,暖意却凝在胸口不散。他快步走到树林边缘,借着月光往林子里看——碗口粗的白杨树错落排列,地上的落叶被踩得乱七八糟,不是野兽踩出来的散乱痕迹,而是带着刻意的拖拽和踩踏印记,几处草叶上还沾着暗红的斑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别出声!”肖琪按住要说话的赵壮,指尖往树林深处指了指,“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的,像是兵器打斗。把火把灭了,咱们悄悄过去看看,别被发现了。”赵壮立刻捂住嘴,对着身后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麻利地吹灭了火把。夜色瞬间浓重起来,只有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众人摸出藏在腰间的断木、镰刀,肖琪攥着碎片,跟着赵壮往林子里摸去,脚步踩在落叶上,只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往里走了约莫二十步,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地,打斗声和怒喝声清晰起来。肖琪拉着赵壮躲在一棵粗壮的白杨树后,其余人也纷纷藏在周围的树后。借着透过树冠的月光,空地上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三名汉子正在缠斗,两人穿着楚军的黑色短打,腰间挂着黄铜“楚”字腰牌;另一人穿着灰蓝色的军袍,肩上绣着汉域军队的狼头徽记,军袍的左臂和右腿都被鲜血浸透,深色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沉郁的光,手里握着一把断剑,剑刃前端卷了口,显然已经鏖战许久。

“是汉域兵和楚军!”王老汉趴在树后,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这地界咋会有当兵的打起来?莫不是前线败了?”李二也慌了神,攥着镰刀的手都在抖:“咱们赶紧走!当兵的打仗,咱们凑上去就是炮灰!上次我老家被楚军过境,连鸡都没留下一只。”肖琪没说话,目光死死锁在那名汉域士兵身上——他约莫二十四五岁,面容刚毅,额角渗着冷汗,嘴唇抿成苍白的直线,右腿每动一下都要打个趔趄,显然伤得不轻,却依旧死死护着胸口,像是怀里藏着什么重要物件。

“陈默!把军报交出来,饶你全尸!”为首的楚军士兵狞笑着逼近,他身材粗壮如牛,肩宽背厚,手里握着一把丈许长的铁矛,矛尖在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矛杆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这汉子说话时露着泛黄的牙齿,眼神阴鸷,每走一步都踩得落叶“咯吱”响。被称作陈默的汉域士兵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一棵白杨树,断剑横在胸前,声音因失血有些沙哑,却透着股硬气:“楚狗休想!汉域军报,乃军机要务,岂会落入尔等叛贼手中!”

“军机要务?”另一名楚军士兵突然嗤笑一声,他个子不高,身形却异常灵活,手里握着一把弯刀,刀身窄而利,此刻正绕着陈默打转,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就凭你这溃败的残兵,还敢提军机?你们汉域的前锋营都被咱们打散了,李将军早就成了无头鬼,谁还会要你的军报?”陈默脸色一白,显然被这话刺中,却依旧梗着脖子:“休要造谣!李将军用兵如神,怎会败于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我亲眼见他带着主力突围,这军报就是要送给他的!”

“嘴还挺硬!”持矛的楚军士兵不耐烦了,猛地挥矛刺向陈默的胸口,矛尖带着破风的锐响,“既然不肯交,那就别怪爷爷动手抢了!”陈默早有防备,忍着右腿剧痛往旁边侧身,断剑斜挑,精准地磕在矛杆上。“铛”的一声脆响,火星溅起,陈默却被矛杆上传来的巨力震得后退两步,左臂伤口裂开,鲜血顺着断剑往下滴,在地上砸出点点血花。

“好小子,还有点力气!”持矛汉子咧嘴狞笑,再次挺矛刺来,这次却故意刺向陈默的右腿伤处。陈默急忙提腿躲闪,却被绕到侧面的弯刀士兵抓住破绽,弯刀直劈他的左肩!“小心!”肖琪在树后忍不住低呼一声,赵壮赶紧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你疯了!暴露了咱们都得死!”肖琪挣开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空地——陈默果然没躲过这一击,弯刀划开他的肩甲,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半边军袍。

陈默惨叫一声,却借着身体前倾的力道,断剑反刺向弯刀士兵的小腹。弯刀士兵吓了一跳,赶紧后跳躲开,骂道:“疯子!”持矛汉子趁机上前,矛杆横扫,重重砸在陈默的后背。陈默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前扑去,重重摔在地上,断剑脱手飞出,滑出老远。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右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刚撑起上半身,就又重重倒下,嘴里咳出一口鲜血,溅在身前的落叶上。

“这下看你还怎么装硬!”持矛汉子走到陈默身边,用矛尖指着他的后脑勺,“说!军报藏在哪了?在胸口?还是怀里?”陈默趴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却硬是不肯回头,含糊着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拿军报,除非我死!”“那我就成全你!”持矛汉子眼中闪过狠厉,手腕一沉,矛尖就要刺下去。

“等等!”弯刀士兵突然拦住他,蹲下身拍了拍陈默的胸口,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件,眼睛一亮,“军报在这儿!先别杀他,咱们得确认是不是真的。要是假的,还得让他供出真的在哪。”持矛汉子哼了一声,收回矛尖:“算你机灵。搜出来看看,要是真的,再宰了他也不迟。”弯刀士兵伸手就要去解陈默的衣襟,陈默突然爆发,用尽全力往他手上咬去!

“啊!狗东西!”弯刀士兵疼得惨叫,挥拳砸在陈默的头上。陈默被打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不放,嘴角渗出鲜血。持矛汉子见状,一脚踹在陈默的腰上,力道之大,让陈默整个人都翻了个身,终于松了口。弯刀士兵捂着流血的手,眼神怨毒:“我要活剥了他!”说着就要举刀砍下去。

“别冲动!”持矛汉子再次拦住他,“先拿军报!要是砍死了他,军报有啥问题,咱们没法回去交差。”他蹲下身,粗暴地扯开陈默的衣襟,从他胸口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物件,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错不了,这分量就是军报!”陈默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却依旧用尽力气瞪着他们,嘴唇动了动,像是在骂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现在可以杀他了吧?”弯刀士兵揉着受伤的手,恶狠狠地问。持矛汉子打开油纸包看了一眼,确认是军报,点了点头:“杀了吧,留着也是个祸害。”他将军报重新包好,塞进怀里,提起铁矛,矛尖对准了陈默的胸口,“下辈子投胎,别再当汉域的兵了!”

树后的肖琪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怀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他的衣衫。他看着陈默绝望却依旧不屈的眼神,想起了祖父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棋者当守心,亦当守义”,想起了周伯为了保护碎片惨死的模样。这些楚军士兵如此残忍,要是让他们拿到军报,不知道会有多少汉域的百姓遭殃,说不定还会顺藤摸瓜找到肖家村的流民。

“肖琪小哥,咱们不能再看了!”赵壮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林外拖,“他们拿到军报就会走,咱们别惹祸上身!”王老汉和李二也过来劝:“是啊,咱们就是流民,管不了当兵的事!”肖琪却站着不动,目光死死盯着那根即将刺下的铁矛。他知道,自己要是现在走了,陈默肯定活不成,而这些楚军士兵带着军报离开,后续的危险只会更大。

“他们不会走的。”肖琪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你们看那持矛的汉子,他刚才看了咱们这边的方向!他肯定察觉到林子里有人了,拿到军报后,一定会过来搜查!”众人心里一沉,顺着肖琪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那持矛汉子刺向陈默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扫向他们藏身的树林,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不好!他发现咱们了!”李二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赵壮赶紧扶住他,握紧了手里的断木:“拼了!咱们这么多人,未必打不过他们两个!”王老汉也咬牙攥紧了镰刀:“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把!”肖琪却按住他们,摇了摇头:“别冲动,咱们手里只有断木镰刀,他们有铁矛弯刀,硬拼就是送死。先看看情况,等他们放松警惕再说。”

空地上,持矛汉子果然没立刻刺死陈默,而是对弯刀士兵说:“林子里有耗子,先去清了,再回来杀他。免得走漏了风声,坏了将军的大事。”弯刀士兵点了点头,握紧弯刀:“好!我去左边,你去右边,搜仔细点!”两人分左右往树林里走来,脚步刻意放轻,却掩不住身上的杀气。

“怎么办?他们过来了!”王老汉的声音都在抖。肖琪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空地周围的白杨树上,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石子和断枝,心里突然有了个模糊的念头。他摸了摸怀里滚烫的青铜碎片,那股暖意像是在给他打气。“别急,”肖琪压低声音,快速对众人说,“赵叔,你和王老汉往右边跑,故意弄出动静,把持矛的引过去;李二,你往左边扔石头,吸引弯刀的注意。我去救陈默,等我救了他,咱们在村口老槐树下汇合!”

“你一个人去救?太危险了!”赵壮急道。“没时间了!”肖琪推了他一把,“他们快过来了!记住,千万别硬拼,引开他们就行!”怀里的青铜碎片烫得更厉害,像是在催促他行动。赵壮咬了咬牙:“好!你小心点!要是出事,我们拼了命也会救你!”说完就和王老汉往右边跑去,故意踩得落叶沙沙作响。李二则捡起地上的石子,往左边扔去,“砰”的一声砸在树干上。

“那边有动静!”持矛汉子和弯刀士兵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分别往左右跑去。肖琪趁机从树后冲出来,快步跑到陈默身边。陈默见有人过来,虚弱地睁大眼睛,警惕地问:“你是谁?”“我是肖家村的流民,救你的!”肖琪说着,就要扶他起来。陈默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我腿断了,走不了……你别管我,赶紧跑,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肖琪刚要说话,就听见左边传来李二的惨叫:“啊!救命!”显然是李二被弯刀士兵找到了。他心里一急,不管不顾地蹲下身子:“快上来!我背你走!”陈默愣了一下,看着肖琪年轻却坚定的脸,不再犹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肖琪背起陈默,只觉得后背一沉,他咬着牙,扶着树干往林外走去。怀里的青铜碎片依旧滚烫,前方传来楚军士兵的怒喝和赵壮等人的呼喊,夜色里的树林仿佛成了一座迷宫,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带着陈默闯出去——不仅是为了陈默怀里的军报,更是为了肖家村所有流民的安危。只是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手里没有像样的兵器,背上还背着受伤的陈默,他到底能不能顺利逃脱,连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