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些洋人传教士 ,是各国派遣进来的先锋官 ,在咱们国内各地 修建教堂 ,名义上是传教 ,但很多人打着传教的幌子干坏事 ,有的 教堂育婴堂害死大批婴儿 ,用洋垃圾毒害广大民众 ,迷惑民意。这 等缺德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整治整治这些洋毛子 ,世间难平, 从各国洋毛子侵占我各地海湾 , 已经暴露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陈明海不解地问:朝廷为何不管?

甭提这些昏庸无道的贪官污吏 ,他们在洋毛子面前 , 只会卑躬 屈膝 ,割地赔款。高桐由愤怒转为语重心长: 徒儿 ,这是一场生死 大搏斗 ,可能会尸骨成山 ,血流成河 ,但无论是哪种结果 ,师父都 不会在洋毛子面前屈膝服软。你虽是师父爱徒 ,但不是武林中人, 师父了解你的家境 ,不希望你卷进这场血火大搏杀中 ,干完这批活 计 ,赶紧回山东老家 ,莫让家里人挂记。

陈明海忙道:徒儿听师父的 ,你老还有什么事尽情吩咐便是。 徒儿也想为师父多做些事情 , 咱山东出好汉 ,曹州的大刀会 ,德州 的朱红灯。

高桐点头: 物极必反 , 哪儿有压迫 , 哪儿就有反抗 ,俗话说, 兔子急了也咬人 ,暴风雨就要来啦 ,我得走了 ,有事会及时通知你, 我来不了会有人来找你。

陈明海送走师父 ,又一夜无眠 ,他始终不能明白 ,朝廷养着这 么多官兵 ,怎么就如此害怕这些洋毛子 ,还得让师父这般年纪的人, 拉起杆子来同洋毛子干。洋毛子占了旅顺湾又占广州湾 ,还有胶州湾渤海湾 ,难道说一个甲午海战就把朝廷打草鸡了? 那个什么镇压 太平军的李鸿章 , 曾国藩 ,左宗棠不是挺厉害的吗 ,杀自己人挺起 劲的 , 咋一遇到洋毛子就认怂了。事不能不想 ,活不能不干 ,不管 晚上睡没睡好 ,第二天还得继续打造兵刃。

周口店离京城不远 ,百十里脚程 ,起早赶晚的工夫 ,所以 ,京 城一有风吹草动 ,周边地区便闻到气味。到光绪二十六年 (1900) 四五月份 ,义和团组织在京城近郊聚集起来 ,入夏之后 ,八国联军 大规模地从天津向京城进犯 ,沿途一路遭到义和团拳民阻击和堵截。 上旬 ,义和团在廊坊车站包围了一伙洋毛子 ,一举围歼。下旬 ,一 路处处挨打的洋毛子才到达天津租界 ,七月上旬天津失陷。

陈明海听到这些消息后 ,很为师父担心 ,虽然不知道师父在义 和团里担任什么角色 ,但起码也是说话占地方的人。过后 ,病重躺 在炕上时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当时 ,朝廷驻守京城的军队有十万 之重 ,城内的义和团也有五万人之多 ,本可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钢 铁长城。而攻城的八国联军不过一万三四千人 ,这本是一场没有悬 念的较量 ,但最后输家变成了赢家 ,在慈禧太后的屈服下 ,一场残 酷的暴行发生了 ,八国联军在城内大肆烧杀掠夺 ,到处清剿义和团, 只要被怀疑是义和团民的人 , 即砍头示众。1900 年是庚子年 ,是清 朝历史上最屈辱的年份。

当时 , 中原客高桐带领义和团在京城内顽强抵抗 ,胸部中弹, 从此失去消息 ,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 陈明海经多方打听无果。 地窖里还有一批刀枪没有提走 ,不止这些 ,师父应允干完这批活一 块儿结账 ,但没等到最后 ,一切都结束了 , 陈明海没有拿到分文报 酬。这种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他不怪师父 ,这就是现实 ,现实 是残酷的 ,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还有一个他永远也听不到的消息 ,光绪二十七年 (1901) 清政 府同各国列强签订的丧权辱国的 《辛丑条约》, 国土被侵占 , 国民被残杀 ,朝廷还得赔礼道歉 ,割地赔款 ,这等屈辱 , 只有卖国求荣的 慈禧太后能干得出来。从此 , 中国完全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这个腐败无能的朝廷 ,完全变为帝国主义统治中国的工具。

师父在战乱中没了消息 ,再加上前段时间起早贪黑赶活计 , 陈 明海的身体一下垮下来。开始腰酸背疼 ,后来干脆直不起腰来 ,从 小没得过病的他 ,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朝阳着急了 ,想去请郎中 ,陈明海忙阻止 ,说自己没啥大毛病, 兴许歇几天就好了。锁柱说 ,这样下去不行 ,赶紧回山东吧。

陈明海严肃对二人说: 师父还没过来 , 怎能随便离去。受人之 托忠人之事 ,既然我们应下了 ,就应该把事情做好 ,怎可有始无终。 你们记住 ,不管走到哪里 ,都不能给章丘铁匠四个字抹黑。

朝阳见说不动陈明海 ,便去找陈大爷 ,老人家过来一看吓一跳, 才几天的工夫 ,人咋变成了这样 ,忙去请郎中。 中午时分 ,一位年 过花甲的老大夫跟陈大爷走进房间。据说这老郎中曾是宫中的太医, 医术高超 ,为人谦和 ,是此道中高手 ,不知为何得罪上司 ,被逐出 宫门。老郎中一身傲骨 ,行医民间 ,在这一带口碑很好。

老太医给陈明海把脉 ,把完左手腕又把右手腕 ,又观面色看舌 像 ,折腾半晌后 ,这才说了一句沉重的话:病得不轻啊。

陈明海一直观察对方的表情 ,忙问: 大夫 ,我这是怎么了? 要 紧不?

老太医用手捋一下胡须 ,慢悠悠地回答: 本来不用老夫多言, 只管开方子便是 ,你是从济南府过来的吧 ,我和那儿还有点儿渊源, 那我就多说两句。你身染沉珂 ,乃积劳成疾所致 ,不过不用担心, 遇见老夫是你的造化 ,先吃几服药调理调理 ,过几天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