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苏瑶的眼睛，眼神里满是真诚，继续说：“周宏让我接近石川雪，根本不是为了获取日军情报，而是想利用我。他知道石川雪是日本商会会长的独女，手里可能有日军军火交易的线索，就让我假装成艺术学者接近她，套取情报。等我帮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把泄密的罪名推给我，让日军杀了我，好一了百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和日军勾结的事。”

“那你和石川雪……”苏瑶的语气软了下来，眼神里的愤怒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疑惑和不解。她之前一直以为，林羽和石川雪是一伙的，都是日军的爪牙，可现在听林羽这么说，又觉得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

“我和石川雪接触，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完成周宏的任务，可后来我发现，她和其他日本人不一样。”林羽解释道，语气很认真，“她厌恶战争，还收藏了很多反战的书籍，比如《西线无战事》，她还跟我说过，战争只会带来痛苦，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不该承受这些。她甚至还抱怨过日军破坏文化交流，说他们嘴上喊着‘大东亚共荣’，实际上却在破坏中日之间的文化往来。我留在她身边，一是为了自保，不让周宏起疑心，要是我立刻和石川雪断绝联系，周宏肯定会怀疑我，说不定会提前对我动手；二是想从她那里套取日军的动向，比如这次佐藤参加商会晚宴的消息，就是她无意中告诉我的。我本来想利用这个机会，刺杀佐藤，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可周宏却想借这个机会杀了我。”

“那你袭击佐藤的时候，用的不是周宏给的毒药？”苏瑶想起烟杂店老板说的，佐藤只是昏迷，并没有死亡，心里的疑惑又解开了一些。

“我用的不是周宏给的毒药，是致幻剂。”林羽点点头，继续说，“周宏给我的毒药毒性很强，十分钟内就能让人死亡。我不想杀佐藤，一来是怕日军疯狂报复，连累石川雪和商会里无辜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是普通人，不该为佐藤的死买单；二来是不想让周宏的计划得逞，他就是想借我的手杀了佐藤，再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让我成为他的替罪羊。”

苏瑶伸手拿起账本残页，指尖轻轻抚过“周宏”两个字，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起前几个月，军统几次针对日军仓库的行动，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失败。第一次行动，他们提前摸清了仓库的布防，可到了地方才发现，仓库里的军火早就被转移了；第二次行动，他们设下埋伏，想伏击日军的军火运输队，却没想到日军早就知道了消息，反过来设了埋伏，导致两个同志牺牲。当时她就觉得奇怪，怀疑内部有内鬼，却没想到内鬼竟然是周宏。

“对不起，”苏瑶的声音带着愧疚，眼神里满是歉意，“我不该不听你解释，就随便怀疑你，还在咖啡馆里对你发脾气。我……”

“不怪你，”林羽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当时的情况，换做谁都会怀疑。而且我也确实不能解释，周宏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不管是我去见石川雪，还是我平时的行踪，都有人跟着。我怕我说了实话，会连累你，也会连累石川雪，她们都是无辜的人，不该被卷入这些阴谋里。”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敲门声很急促，紧接着是日军士兵粗哑的叫喊声：“开门！我们要检查！有没有藏可疑人员！快开门！”

林羽脸色一变，心里一紧，立刻想躲到报纸堆后面。苏瑶拉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慌，眼神里满是镇定。“你躲到报纸堆后面，别出声，我去应付他们。”苏瑶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慢慢打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日军士兵，穿着黑色的军装，军靴擦得锃亮，手里的步枪斜挎在肩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仓库内部。其中一个士兵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很凶。“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刀疤士兵问道，语气很不客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是报社的编辑，在这里整理旧报纸，准备把没用的报纸卖掉，腾出地方放新的印刷设备。”苏瑶的声音很镇定，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眼神也很平静，没有躲闪，“我们报社早就下班了，其他同事都走了，就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整理。”

刀疤士兵探头往仓库里看了看，只见满堆的旧报纸，从门口一直堆到里面，角落里的木板床也很不起眼，被报纸堆挡住了大半。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怀疑，却又没发现异常。另一个矮个子士兵拉了拉刀疤士兵的胳膊，小声说：“算了，一个女的能藏什么人？说不定那个林羽早就跑远了，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刀疤士兵想了想，觉得矮个子士兵说得有道理，就狠狠瞪了苏瑶一眼，语气凶狠地说：“不许让可疑人员进来，要是我们发现你窝藏通缉犯，就把你和报社一起封了！”说完，就和矮个子士兵转身走了。

苏瑶关上大门，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林羽从报纸堆后面走出来，心里满是感激：“谢谢你，苏瑶。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被他们抓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苏瑶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壶，递给林羽：“不用谢我，我们是战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里暂时安全，日军应该不会再过来检查了。我每天会从编辑部给你带食物和水过来，你暂时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险了，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揭穿周宏的真面目。”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瑶就提着一个布包来到仓库。布包里装着几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罐咸菜，还有一壶热水，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我带来了早饭，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苏瑶把布包递给林羽，然后坐在木板床上，语气有些沉重地说：“昨天晚上，我从烟杂店老板那里听到消息，日军去了石川雪家，把她带走问话了。老板说，石川雪到现在还没被放回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林羽手里的馒头顿了一下，心里一紧，连忙问道：“日军有没有对她怎么样？有没有打她或者审问她？”他想起石川雪之前跟他说的那些反战的话，想起她无辜的眼神，心里就很担心——如果日军知道了石川雪的反战立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清楚，”苏瑶摇了摇头，眼神里也有些担忧，“烟杂店老板说，日军是带着搜查令去的，把石川雪家翻了一遍，然后就把她带走了，具体情况没人知道。不过石川雪是日本商会会长的独女，她父亲石川雄一在日军那里还有些面子，日军应该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可能只是问问情况，想从她嘴里套出你的下落。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只能先想办法自保，等有机会再救她。”

林羽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很担心，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石川雪能平安无事。他拿起账本残页，指着上面的一个日期，对苏瑶说：“你看，这上面写着‘本月十五日，与日军交易军火一批’，现在已经是十二号了，还有三天就是十五日。我怀疑周宏近期还会和日军做军火交易，说不定就是在十五日那天。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交易的证据，比如交易记录或者照片，不仅能揭穿周宏的真面目，让他受到惩罚，还能打击日军的军火供应，阻止他们用这些军火残害更多的同胞，算是为抗日做一点贡献。”

苏瑶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林羽：“对了，昨天我整理报社的新闻线索时，看到有记者提交的线索说，最近十六铺码头的日军活动很频繁，晚上经常有卡车进出，而且都是封闭式的卡车，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记者还说，码头的日军岗楼比以前多了好几个，巡逻兵也增加了，看起来像是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还根据线索，整理了一份日军近期的布防图。

误会消除了。两个人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