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拙政园旁的巷弄里，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林羽与苏瑶穿着粗布衣衫，手里提着半旧的布包，装作闲逛的难民，慢慢朝着“陈记园艺”铺子走去。铺子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简单的竹枝图案，与联络图上标记的接头地点完全吻合。

推开门，一股草木清香扑面而来。铺子里摆满了修剪整齐的盆栽，一位穿着青色长衫、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竹椅上，拿着剪刀修剪盆景。他抬起头，目光在林羽与苏瑶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普通顾客。

林羽知道，这就是地下党联络员陈先生。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柜台前，假装挑选盆栽，手指悄悄从布包里摸出那枚刻有“松鹤”图案的木牌，轻轻放在柜台角落。“老板，这盆文竹怎么卖？家里刚搬来苏州，想添点绿植。”林羽的语气自然，像是真的在买东西。

陈先生的目光落在木牌上，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平静。他放下剪刀，慢悠悠地说：“文竹不贵，十文钱一盆。不过你们要是刚搬来，怕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吧？我后院有间空房，要是不嫌弃，倒可以暂住几天。”

这句话正是接头暗语。林羽与苏瑶对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那真是太感谢老板了！”苏瑶立刻接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我们夫妻俩从上海逃来，身上没带多少盘缠，正愁没地方住呢。”

陈先生点了点头，朝着里屋喊了一声：“阿福，把这盆文竹包好，送到后院厢房去。”随后他对林羽与苏瑶说：“你们跟我来。”

穿过铺子里的小门，后院竟是一座雅致的私家园林。青瓦白墙环绕，中间是一方小池塘，塘边种着几棵垂柳，微风拂过，柳条轻轻摇曳。池塘旁的竹林深处，藏着两间小巧的厢房，门窗紧闭，看起来十分隐蔽。

“这里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园子，平日里只有我和徒弟阿福住。”陈先生边走边说，声音压得很低，“日军和军统很少来这边查抄，你们可以放心在这里休整。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和吃食，先住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进了厢房，里面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墙角放着一个衣柜。阿福很快送来热水和饭菜，还有两套浆洗干净的粗布衣服。林羽与苏瑶道谢后，等阿福离开，才终于放松下来，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连日的逃亡让两人疲惫不堪，这顿热饭吃下去，才算找回了些力气。

饭后，陈先生拿着一张苏州地图和几份报纸走了进来。“这是苏州城内的地图，标红的地方是日军和军统的检查站，你们以后出门要避开这些地方。”他将地图放在桌上，又递过报纸，“这是最近的报纸，上面虽然没明说，但能看出来日军在为‘清乡计划’做准备，各城的铁路、水路盘查都严了很多。还有，周宏的人已经在苏州张贴了你们的通缉令，画像虽然不算太像，但你们还是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林羽接过报纸，果然在角落看到一则“通缉要犯”的消息，上面印着他和苏瑶的模糊画像，罪名是“通共叛国，勾结地下党”。他皱了皱眉，对陈先生说：“多谢陈先生告知。我们这次来苏州，是为了破译一份重要情报，拿到完整情报后，还要尽快前往南京，将情报交给中共联络点。”

“我知道你们的任务不简单。”陈先生叹了口气，“老郑同志牺牲前，曾托人给我带过消息，说如果有两位年轻人拿着‘松鹤’木牌来找我，一定要尽力协助。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走了……”提到老郑，陈先生的眼神里满是惋惜。

苏瑶听到老郑的名字，眼眶又红了。她想起老郑临终前的托付，想起张猛的牺牲，还有上海被捕的同事，心里满是沉重。林羽看出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对陈先生说：“老郑同志用生命保护了情报，我们一定会完成他的遗愿，将‘清乡计划’的情报送到南京，阻止日军的扫荡。”

随后，林羽从怀表夹层里取出那张密码信。信纸泛黄，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串苏州园林景点名称，每个名称后面都跟着一个数字。留园冠云峰后面是3，狮子林九狮峰后面是5，网师园月到风来亭后面是2，拙政园香洲后面是7……一共十二个景点，每个后面的数字都不相同。

“这就是老郑留下的密码信。”林羽将信纸摊在桌上，“我们之前只拿到了‘清乡计划’的部分摘要，完整情报应该就藏在这密码里。只是我们一时没弄明白，这些景点和数字到底代表什么。”

苏瑶看着信纸上的景点名称，突然眼前一亮：“这些景点，我和老郑以前都去过！去年老郑带我在苏州考察园林，说要写一篇关于苏州园林文化的报道，当时就去了留园、狮子林这些地方。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在那时候就埋下了线索。”

林羽立刻追问：“那你还记得，当时在这些景点，老郑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在某个景点提到过数字，或者留下过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