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军统据点的审讯室里,煤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在周宏阴沉的脸上。他手里攥着一份电报,上面写着“林羽、苏瑶乘煤船抵苏州,行踪不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怒火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
静安寺伏击的失败,不仅让他在山本一郎面前丢尽脸面,更让林羽这个“心腹大患”逃之夭夭。一想到林羽可能带着“清乡计划”的情报投奔地下党,甚至会泄露自己与汪伪交易的秘密,周宏就恨不得立刻将人抓回来挫骨扬灰。可眼下林羽已经离开上海,他找不到发泄的对象,目光渐渐落在了桌上的一张旧报纸上,那是《申报》,林羽曾用这家报社的记者身份做过掩护。
“林羽能在上海藏这么久,说不定就是《申报》在背后帮他!”周宏猛地将电报摔在桌上,对着手下怒吼,“去!把《申报》报社给我封了!还有苏瑶以前的同事,全部抓起来审讯!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问不出林羽的下落!”
手下不敢迟疑,立刻带领一队军统特工出发。次日天还没亮,《申报》报社门口就围满了荷枪实弹的特工。编辑和记者们刚到报社准备工作,就被特工们粗暴地拦在门外。
“奉周长官命令,《申报》涉嫌窝藏通缉犯、传递反日情报,即日起查封整顿!”特工队长举起封条,厉声喊道,“所有人都不许靠近,违抗者以通敌论处!”
记者们哗然,有人试图争辩,却被特工们用枪指着胸口推搡开来。几名年轻记者想拿出相机拍照,相机当场被砸烂,胶片也被扯出来烧毁。特工们冲进报社,将印刷机、排版工具全部搬上车,就连编辑桌上的稿件也被席卷一空,最后在大门上贴上盖有军统印章的封条,才算罢休。
路过的百姓远远看着这一幕,敢怒不敢言。《申报》是上海老牌报社,平日里报道民生新闻,偶尔也隐晦提及日军暴行,在百姓中口碑极好。如今被军统无端查封,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周宏在为林羽逃脱的事迁怒于人,可在这乱世,没人敢站出来反抗。
查封报社的同时,另一队特工已经冲进了苏瑶同事们的家中。年轻记者小张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被特工们按在墙上,冰冷的枪口顶在太阳穴上。资深编辑老李正准备送孩子上学,家门被一脚踹开,特工们不由分说地将他抓走,只留下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短短一个小时,苏瑶在《申报》的五名同事,全被关进了军统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刑具整齐地摆放在角落,鞭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汗臭的味道。小张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恐惧。周宏亲自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语气看似温和,却藏着刺骨的寒意:“小张,我知道你和苏瑶关系不错。只要你告诉我,苏瑶以前和哪些地下党有往来,林羽在上海还有哪些落脚点,我就放你回家,还能保你家人平安。”
小张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看着周宏手里的匕首,又想起家里年幼的妹妹,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说话。他知道,一旦吐露半个字,不仅会害了苏瑶和林羽,还会让更多同事陷入危险。
周宏见利诱无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特工立刻上前,将小张的衣服扯开,拿起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背上。惨叫声瞬间响彻审讯室,小张的后背很快布满了血痕,可他咬着牙,依旧不肯开口。
另一边,老李被绑在刑架上,特工们正往他嘴里灌辣椒水。辛辣的液体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流,可他瞪着周宏,骂道:“周宏!你勾结日军,残害同胞,迟早会遭天谴!想从我们嘴里套话,做梦!”
周宏被骂得恼羞成怒,一脚踹在老李的肚子上:“敬酒不吃吃罚酒!继续灌!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
审讯持续了整整一天,五名同事里,有四人宁死不屈,只有一名排版工人因受不了酷刑,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见过苏瑶和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人在咖啡馆见面……那个男人好像叫……叫老郑……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宏听到“老郑”的名字,眼睛一亮。他早就怀疑老郑是地下党,如今确认苏瑶与老郑有往来,更坚定了林羽投靠地下党的猜想。他立刻下令,派人去上海所有咖啡馆排查,同时扩大搜捕范围,只要见到与老郑、林羽样貌相似的人,一律先抓起来再说。
此时的苏州,林羽和苏瑶正躲在地下党联络员老陈的家里。老陈刚从上海回来,带来了《申报》被查封、同事被捕的消息,还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地下党同志冒着风险传递出来的审讯细节。
苏瑶接过纸条,手指颤抖着展开,看到“小张被抽鞭子”“老李被灌辣椒水”的字样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满是愧疚:“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被牵连……”
林羽接过纸条,仔细看完,脸色变得格外凝重。他能想象到同事们在审讯室里遭受的痛苦,更能猜到周宏的残暴手段。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苏瑶的肩膀,语气坚定:“这不怪你,要怪就怪周宏。他为了报复,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这种人,我们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
说着,林羽开始分析当前局势:“周宏现在只知道苏瑶和老郑见过面,还不知道‘清乡计划’的情报,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南京。但他已经扩大搜捕范围,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会更危险。苏瑶,你之前在《申报》的身份已经暴露,以后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和样貌行动,必须尽快换个身份伪装。”
苏瑶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我听你的。只要能尽快赶到南京,完成任务,救出同事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老陈在一旁说道:“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新的身份证明,你们就装作从南京逃难来苏州的夫妻,丈夫叫陈明,妻子叫李秀。明天我会安排你们坐火车去南京,不过火车上可能会有日军和军统的盘查,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林羽接过老陈递来的身份证明,上面的照片是他和苏瑶昨天刚拍的,穿着粗布衣服,脸上带着些许憔悴,看起来和普通难民没什么区别。他将身份证明仔细收好,又对老陈说:“老陈,麻烦你帮我们留意上海同事的情况,有消息的话,尽快通知我们。”
老陈点头:“放心吧,我会的。上海的地下党同志会想办法营救他们,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夜深了,苏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同事们的惨叫声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她担心他们的安危,却又因为自身的逃亡状态无法施救,这种无力感让她备受煎熬。林羽看出了她的焦虑,坐在床边,轻声安慰:“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把‘清乡计划’的情报送到南京,阻止日军的扫荡。只有抗日事业成功了,才能让更多像同事们这样的人不再受迫害。”
苏瑶看着林羽,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林羽说得对,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完成任务,就能为更多人带来希望。她握紧林羽的手,轻声说:“嗯,我们一起加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林羽回握住苏瑶的手,心里充满了力量。周宏的报复虽然残酷,却让他更加认清了军统的黑暗,也更加坚定了他跟着地下党抗日的决心。他知道,接下来的火车之行会充满危险,但只要他和苏瑶齐心协力,运用智慧避开盘查,就一定能顺利抵达南京,完成老郑和张猛用生命托付的任务。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两张脸庞。他们的眼神里虽然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以及对抗日事业的坚定信念。周宏的报复没能打垮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团结,更加勇敢地朝着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