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棚户区一个无人的拐角停下,从旅游包里拿出一顶鸭舌帽戴上,又从里面取出一副胡须粘在嘴唇上,将外面的休闲装脱下露出铁灰色便服。再拿出一条米色纱巾让张影围上,取出一副墨镜架在张影眼睛上,拎出一只带拉链的公文包,将旅行包藏到一处废砖头堆里。完了,让张影关掉手机。张影依言关闭手机。两人直奔长途汽车站。
十点左右,他们在百公里外的卢城下车。出了车站,摘下胡须揣起,问明郊区塔山村的方向和位置,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塔山村而去。
塔山村部分已经踏入卢城市区,林倩茹老家已经被拆迁了。余心华和张影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住在塔山新村里的林目良家。林目良家住在一楼,开门的是视力不佳的老伴李桂花,林目良没在家。
余心华向李桂花说他们是安城市组织部的,林倩茹要提拔了,他们是来外调。说着拿出证明请李桂花看,李桂花那里看得清楚。听说女儿要提升了,李桂花并不显示出意外的高兴,只说了句:“我没有这个女儿!”就推出两人,砰的一声关上门。仍两人在外面怎么敲门呼叫,门内声息全无。
这让他们吃惊不小,同时兴奋不已,说明这趟他们是来对了,林倩茹和家庭之间肯定发生了某种龃龉,而这种龃龉里一定隐藏着秘密。
余心华看时间快到中午了,和张影走到楼对面的一家“老实人”小吃部里。
小吃铺生意清淡得很,四十来岁的老板娘正在客厅看着电视剧《暗算》,见到来人马上起身笑脸相迎。没等老板娘说话,余心华先道:“老板娘,你是本地人?”老板娘诧异地看着两人道:“你们不是来吃饭的?是……”老板娘明显地对他们厌恶和警觉起来。余心华大方地坐下笑着说:“您别误会,我们是来吃饭的。”
“吃饭和是不是本地人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我们常常出门在外,知道本地人做生意实诚,所以才这样问。”老板娘听了这才展颜微笑道:“我看你们两位是跑大码头的主,门槛精着呢!”
余心华没有接老板娘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递给老板娘道:“就我们两个人,你看着弄个一汤两菜的就成,不用找了。”老板娘见到红彤彤的百元大票,脸上含笑生春,赶紧接过票子欢天喜地地道:“两位坐着,我给你们倒茶,几个菜一盏茶的功夫。”
余心华笑着道:“你先别忙着张罗,坐下来听我说。”老板娘乖觉地坐下,笑呵呵地听着余心华的问话。余心华道:“老板娘,你真的是本地人?”
“我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在这里,可我嫁过来也二十多年了,你说我是不是本地人。”老板娘笑呵呵地回答。余心华放心地笑道:“那好,那你一定知道林目良家的事了。”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还是本家呢……”说道此处老板娘突然警觉,狐疑地道:“你们是来……”
余心华知道不说出恰当的理由,老板娘是不会说真话的,从公文包里拿出那张准备了小半夜的外调函递给老板娘道:“我们是林目良女儿林倩茹单位组织部门的,林倩茹要提升了,我们是来外调的。”
老板娘可能识字不多,专看下面的落款和落款上加盖的大红印章。心里得到保证后将外调函还给余心华,神情黯淡地叹息了一口气道:“好事确实是好事,可就是和目良叔婶没有多大关系了……哎,你们去过他们家被赶出来了是不是?”张影随口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看到了?”
“这就对了,我其实没有看到?我是猜的。”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事,本来是不该说的。我们这一片大多数都是老林家人,我丈夫就姓林。和目良家还在五福以内呢。既然现在目良叔不认这个女儿了,说说也不要紧……”听了老板娘的话,两同时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于是,老板娘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林目良夫妻没有生育,到了四十出头时,经在市里当干部的二伯林嗣家介绍,从市福利院领养了一个五岁女孩。这女孩听说身世很惨,是公安局从人贩子手里给解救出来的,人贩子拒捕被当场打死,这孩子就落在了福利院,也就彻底失去了她出身的来龙去脉。
二伯还给她取了现在的名字叫倩如。倩如从小长得乖巧伶俐,人见人爱,上学成绩是我们这里第一流的,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目良三婶娘家有一个侄子叫贵庭,比倩如大五岁,学习也是拔尖的。目良夫妻俩有意结这门亲事,双方一说,没有不同意的。
可是后来,目良三婶得了眼病,到处求医问药,花光了所有积蓄还借了一屁股债。那时,虽然改革开放了,可是我们这里还是穷得叮当响。倩如没有学费,家里也揭不开锅,学校虽然免了学费,可是不能不吃饭吧。这当口,二伯领来一对刚来我们市里办公司的外国夫妻,那外国夫妻愿意领养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