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完英烈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戚继光就带着张无忌,骑着马前往杭州。他要去面见胡宗宪,向他痛陈卫所制度的弊端,请求准许他招募新兵,从头训练。
路上的积雪还没化,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风裹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又冷又疼。
可戚继光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脑子里全是练兵的事,全是龙山所的惨状。
他想起了战死的弟兄们,想起了他们临死前还在喊着 “杀倭寇”;想起了死去的百姓们,想起了那个被倭寇杀死的孩子,想起了王大娘失去儿子和孙子的悲痛;想起了卫所兵的溃逃,想起了李参将的临阵脱逃。这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他知道卫所制度,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卫所兵大多是老弱病残,有的甚至是花钱买来的名额,根本不想打仗;有的长期缺粮缺饷,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打仗;还有的军纪涣散,欺压百姓,根本不配当士兵。这样的军队,根本无法抵挡凶残的倭寇,只会让更多的百姓遭殃,让更多的弟兄牺牲。
只有招募新兵从头训练,练出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强、不怕牺牲的军队,才能平定倭患,才能保护百姓。
张无忌坐在马背上,看着戚继光坚毅的侧脸,心里很是敬佩。他知道,戚继光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战死的弟兄们,是为了受苦的百姓们,是为了东南沿海的太平。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跟着戚继光好好干,好好训练,跟着他杀尽倭寇,保护百姓,不辜负他的信任。
“将军,我们这次去杭州,总督大人会同意我们练兵吗?” 张无忌忍不住问。他听说,朝中很多大臣都反对练兵,觉得戚继光太年轻,不懂军务,还觉得练兵浪费粮饷。
戚继光勒住马,回头看了看张无忌,眼神坚定:“会的。总督大人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倭患不除,百姓就不得安宁,朝廷也不得安宁。只要我们把龙山所的惨状告诉他,把卫所制度的弊端说清楚,他一定会同意的。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要据理力争,就算是跪死在总督府前,我也要为弟兄们、为百姓们争取到练兵的机会!”
张无忌看着戚继光坚定的眼神,用力点头:“将军,我跟您一起!要是总督大人不同意,我就跟您一起跪,一起求!”
经过两天的奔波,他们终于抵达了杭州。
杭州城比龙山所热闹多了,街上有卖早点的,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穿着绸缎的商人。可戚继光没有心思看这些,他直接骑着马,朝着总督府奔去。
到了总督府门口,戚继光翻身下马,对守卫说:“我是戚继光,有紧急军务要面见胡总督,请通报一声。”
守卫认识戚继光,知道他是前不—,在龙山打了胜仗的将领,不敢耽误,赶紧跑进府里通报。
没过多久,守卫就跑了出来,对着戚继光拱手:“戚将军,总督大人请您进去。”
戚继光跟着守卫走进总督府,穿过几座庭院,来到书房。
胡宗宪正在书房里批阅公文,见戚继光来了,赶紧放下笔,站起身:“戚将军,龙山所之战辛苦你了。我已经收到消息,说你们守住了龙山所,还杀了不少倭寇,重创了倭寇的锐气,真是大功一件!快坐,来人,给戚将军倒茶!”
戚继光却没有坐下,也没有丝毫喜悦。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总督大人,末将此次前来,不是为了邀功请赏,而是有一事恳请大人准许!此事关系到东南沿海的倭患能否平定,关系到百姓能否安居乐业,请大人务必答应!”
胡宗宪愣了一下,赶紧扶起戚继光:“戚将军,有话好好说,何必行此大礼。你先坐下,慢慢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戚继光站起身,却没有坐下,他看着胡宗宪,眼神无比坚定:“末将恳请大人,准许末将招募新兵,从头训练!”
胡宗宪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戚将军,练兵之事非同小可啊。招募新兵需要大量的粮饷,训练也需要时间,而且朝中还有不少大臣反对练兵,说你年轻气盛,不懂军务,还说你是想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
“末将确定!” 戚继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急切:“大人,您还记得龙山所的惨状吗?末将在龙山所亲眼看到,弟兄们战死沙场,尸体堆得像小山;百姓们被倭寇杀害,孩子都没能幸免;卫所兵临阵脱逃,李参将更是带着人弃城而走!这一切,都是因为卫所制度腐朽不堪,卫所兵毫无战斗力!若不改革,若不练出一支锐旅,东南沿海的倭患永远无法平定,百姓永远无法安居乐业!这样的悲剧,还会一次次重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恳切:“大人,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三个月内,末将练不出一支能战之军,若这支军队不能击退倭寇,末将甘愿受罚,任凭大人处置,就算是死,末将也毫无怨言!”
“你……” 胡宗宪看着戚继光坚定的眼神,看着他眼里的悲痛和决心,心里很是感动。
他知道,戚继光说的是实话,卫所制度确实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要是再任由卫所兵这样下去,别说平定倭患,恐怕整个东南沿海,都会被倭寇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