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义乌的村村寨寨。

不仅南乡的矿工来了，东乡的农夫、西乡的猎户，甚至县城里做小买卖的汉子，都听说了有个叫戚继光的将军来招兵杀倭寇，不仅管饭还发饷银，纷纷往县城外的空地赶。

第二天一早，戚继光在义乌县城外的一片开阔空地上，搭了个简单的台子，用木杆架起，铺了块粗布当台面。消息一传出去，来的人乌泱泱一片，黑压压的挤满了空地，比昨天矿场的人还多了好几倍。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背着尖镐的矿工，有背着弓箭的猎户，甚至还有几个推着小车的货郎，也想试试能不能当兵。

王二虎和几个亲兵忙着维持秩序，扯着嗓子喊：“大家排好队！别挤！一个一个来！将军说了，只要是好汉子，都有机会！”

人群慢慢排成了几排，虽然不怎么整齐，却也不再混乱。

戚继光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心里高兴，可也没忘了正事。他知道，招兵不是人越多越好，得挑好苗子：要有力气，有胆量，更要有良心，这样才能练出一支能打胜仗、能保百姓的队伍。

“诸位乡亲，” 戚继光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台子传得很远：“昨天在矿场，我说要招能杀倭寇的勇士。今天我再跟大家说清楚，这勇士不是光有胆子就行，还得有三样东西：一，结实的身子骨；二，敢拼的眼神；三，端正的心术。这三样少一样，都成不了好兵，也杀不了倭寇！”

他顿了顿，伸手指了指旁边堆着的几块大石头，那些石头是昨天让亲兵从山里搬来的，每块都约莫有三百斤重，黑乎乎的，看着就沉。“那石头，大家都看见了，三百斤重。今天第一关，就靠力气：能把它抱起来，稳稳当当走三步的，就算过了第一关。要是抱不动，也别灰心，后面还有别的机会。”

人群里一阵骚动。三百斤可不是小数目，寻常汉子能扛一百斤就不错了，更别说抱起来走三步。好些人掂量着自己的力气，悄悄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犹豫。

“我来试试！”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赵大牛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他昨天在矿场就打得最凶，力气也最大，此刻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走到石头跟前。他先活动了活动胳膊腿，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双臂紧紧抱住石头，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嘿哟！” 他大喝一声，腰杆一挺，居然真把三百斤的石头抱了起来！

石头压得他肩膀微微下沉，可他咬着牙，一步，两步，三步！稳稳当当走完，才把石头轻轻放在地上。放下的瞬间，他还故意跺了跺脚，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力气。

“好！” 人群里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连旁边的亲兵都忍不住跟着鼓掌。

赵大牛抹了把汗，冲戚继光咧嘴笑：“将军，俺这力气，能杀倭寇不？”

戚继光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许：“能！过了第一关，记下名字，去那边等着！”

有了赵大牛带头，其他人也壮着胆子上前尝试。有的憋得脸通红，勉强把石头抱起来，走了两步就撑不住，石头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有的压根就抱不动，涨红了脸，摇着头退了回去；还有几个猎户模样的汉子，力气也不小，虽然走得有些摇晃，但也勉强走完了三步，顺利过关。

杨家根站在队伍里，看着那块比他还高的石头，心里直打鼓。他从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身子骨单薄，别说三百斤，一百斤的东西抱起来都费劲，这第一关肯定过不了。可他不想放弃，杀倭寇、给娘治病的念头在心里越来越强烈，这可咋办？

他正急得手心冒汗，戚继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力气大的，是好样的，能当先锋冲在前头。可力气小点的乡亲也别灰心，杀倭寇不光靠力气，还靠准头、靠灵活。”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靶子，那是用草捆扎的草人，立在五十步外，身上画了个红圈当靶心。“看到没？五十步外有个草人，会射箭的、会扔石头的，只要能把箭或者石头打到草人身上，就算过了第一关。咱们队伍里需要先锋，也需要能远程杀敌的弟兄！”

原来是这样！杨家根松了口气。他爹以前去海边做买卖时，学过点射箭的本事，回来教过他几次，虽然算不上准，可五十步的距离，把箭射到草人身上应该没问题。

一个背着弓箭的猎户率先上前，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弦：“嗖” 的一声，箭像一道闪电，正中草人胸口的红圈。

“好箭法！” 人群里又是一阵喝彩。

接着，又有几个人上前尝试。有的箭射偏了，擦着草人飞了过去；有的扔石头很准，正好砸在草人身上；还有个货郎，居然擅长扔飞镖，几支飞镖都扎在了草人身上，顺利过关。

终于轮到杨家根了。他走到放弓箭的地方，拿起一把弓，这弓比他爹以前那把沉多了，他勉强才能拉开。他深吸一口气，瞄准五十步外的草人，手却忍不住发抖：太紧张了，生怕射偏了。

“别慌，瞄准了再放。” 戚继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鼓励。

杨家根点点头，定了定神，再次瞄准，手指一松，箭 “嗖” 地飞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箭走，只见箭擦着草人的胳膊：“啪” 的一声钉在了地上，虽然没射中靶心，却也算落在了草人旁边。

戚继光看了一眼，对记录的亲兵说：“记下，杨家根，准头尚可，臂力需加强，算过第一关。”

杨家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对着戚继光鞠了一躬，跑到赵大牛身边等着。赵大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行啊！没想到你还会射箭！”

杨家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会一点，还得好好练。”

第一关下来，足足筛掉了一多半人。剩下的几百人看着就精神多了，要么力气大，要么有准头，都是能打仗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