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玫冉把韩瑞雪给的录像带，塞进老式录像机时，指腹蹭到了，磁带边缘的磨损痕迹，像摸到一块结痂的旧伤。

机器：“滋滋” 转起来，屏幕上跳出模糊的画面：15 年前的酒店房间，灯光昏黄，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声音粗哑：“签了这份合同，女主角就是你的。不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接着是挣扎声、玻璃破碎声，镜头猛地歪倒，拍到墙角的地毯：上面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像一朵没开的花。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完整的版本。”韩端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指尖捏着一杯冷水，杯壁的凉意渗进皮肤：“当年，我刚凭一部文艺片，拿了新人奖，制片人王海涛说要给我谈《金粉世家》的女主角，把我骗到酒店。”

她声音很平，像在说别人的事：“录像带是我偷偷放在包里的，是用微型摄像机拍的，后来他抢过去砸了，这是我找技术人员，从碎片里抢救出来的片段。”

陈玫冉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那张地毯上。他放大画面，像素块糊成一片，根本看不清细章“当年为什么没报警？”

“好了。” 韩端雪笑了声，带着点涩：“王海涛说我勾引他不成反诬告，拿出我主动去酒店的监控（他让人提前截了片段），还有业内人士做证，说我为了角色不择手段。最后。我爸托人找关系，才把这事压下去，条件是我三年内不能接戏。”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盘录像带，后来被他拿去复制，在黑市上卖，说是三金著名演员的成名代价。”

陈玫冉没再追问。他太清楚这套路了：妹妹陈曦当年拒绝陪酒，经纪公司转头就放出：“她耍大牌罢演” 的通告，最后更是用硫酸毁掉了她的脸。”证据不够。”他调出录像带的参数：“画面模糊，没有正面拍到王海涛，声音也可能被质疑是合成的。”

韩端雪抬眼看他，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说过，AI 能还原？”

“不是还原，是重建。” 陈玫冉打开电脑，调出一个三维建模软件：“我需要更多线索：当年那个酒店的房间布局图、王海涛当时的行踪记录，还有。你能回忆起更多细节吗？比如他穿的西装颜色、房间里有没有摆件。”

接下来的一周，陈玫冉成了“时间侦探”。

他先联系了当年那家酒店：早已换了老板，所幸建筑结构没改。他托人拿到了 15 年前的客房平面图，又通过公安系统的旧档案（韩瑞雪找了相熟的老警察帮忙），查到王海涛当天确实在那家酒店开了房，登记时间和录像带里的时间对得上。

最难的是细节补充。韩瑞雪闭着眼回忆了两天，断断续续说：“他西装是深灰色的，袖口有金色纽扣。房间里有个白色的花瓶，摔碎的时候，水流到了地毯上……”

陈玫冉把这些信息记在本子上，每一条都标上可信度等级。

真正的技术难关在图像修复：录像带的分辨率只有 320×240，噪点严重，传统的插值算法修复后依然模糊。陈玫冉想起之前做过的：“老照片修复”项目，尝试用生成式 AI 模型：先训练模型学习 15 年前的服装款式、酒店装潢风格，再让模型根据现有画面和韩端雪的描述：“推测” 出缺失的细节。

“你看这里。”他指着屏幕给韩端雪看，模型已经把王海涛的背影轮廓补全了，西装的褶皱、纽扣的反光都清晰了不少：“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正面证据。”

转机出现在第三天。陈玫冉在整理王海涛的旧资料时，发现他当年接受采访时，穿了一件和韩端雪描述一致的西装：袖口有金色纽扣，而且他左耳垂有颗痣：“如果能拍到他的侧脸或耳朵……”

陈玫冉盯着录像带里那段歪倒的镜头，突然眼睛一亮：“这里！镜头歪倒时，有一秒扫过他的肩膀，或许能提取到侧脸轮廓！”

他用帧提取技术，把那段画面拆成 240 帧，逐帧分析。在第 187 帧，画面边缘闪过一个模糊的侧脸：虽然只有半张，但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左耳垂的痣。

陈玫冉把这帧图像单独提取出来，用 AI 模型和王海涛的公开照片进行比对，匹配度达到 92%。

“还差最后一步。”陈玫冉调出全息投影设备：那是他用短视频平台赚的钱买的二手设备，平时用来做科普视频。他把修复后的录像带画面、客房平面图、王海涛的照片数据，全导入建模软件，生成了一个 1:1 还原的三维虚拟场景。

当韩端雪走进陈玫冉的工作室时，差点以为穿越回了 15 年前。

全息投影里，酒店房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和记忆里的轮廓分毫不差；墙角的地毯上，暗红色污渍旁边散落着花瓶碎片；甚至空气里，都仿佛能闻到当年，那股劣质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你可以视角切换。”陈玫冉操作着控制器，画面转到男人的侧脸：左耳垂的痣清晰可见，正是王海涛。他又调出证据面板，区块链上的酒店开房记录、西装款式比对报告、痣的特征匹配数据，一一悬浮在场景旁。

“这……”韩端雪捂住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15 年了，那些被质疑、被嘲讽、被当作 "秘闻" 传播的经历，在这个虚拟场景里，突然有了被证实的重量。

“我把这个三维模型加密上链了。”

陈玫冉关掉投影，递给她一张存储介质：“里面有完整的证据链，包括模型的生成过程，和所有原始数据。中纪委的人明天来取，他们说。这可能是第一个，用全息投影作为关键证据的案子。”

韩瑞雪握着存储介质，指尖微微发颤。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想起昨天接到小杨的电话说，他上传的合同证据，被纪检组采纳了，周明远的财务团队，正在被调查。

“我们好像。真的能做到。”她轻声说。

陈玫冉点点头，打开手机，给妹妹陈曦，发了条消息：“曦曦，我找到帮你做证的办法了。”

很快收到回复，是个笑脸表情，后面跟着一句：“哥，我就知道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