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她把课余时间，全砸在了这合约上：不是没犹豫过。上周接网约车订单时，后排两个自称：“影视公司财务”的男人闲聊说：“想抓周明远的把柄？证据还没递出去，人先被 AI 换脸视频搞臭了。”那语气里的轻慢，像针戳在她心上。

她太清楚传统取证的死穴了：去年，帮导师整理性侵案卷宗时，有个女演员的录音证据，被质疑：“经过剪辑”，聊天记录截图：“无法证明对方身份”不被采纳，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要让证据说话，得先给证据穿铠甲。” 林小满翻出手机里的备忘录，那是她第一次见韩丽华时记的话：当时韩丽华攥着录音笔，指节发白：“我有 37 段录音，可没人敢信，也没人敢接。”

合约的核心逻辑，是用技术打破“举证难”的困局。

她参考了知识产权领域的：“时间戳存证” 技术，又加了三层创新设计：一是：“多源交叉验证”，上传者需同时提交证据原件、关联场景佐证（录音需附当时的定位记录，合同需附签署现场照片），系统自动匹配区块链上的公开数据校验；二是：“匿名化上传”，用户可用虚拟身份注册，证据经加密后上链，只有授权的律师或纪检人员能解密；三是：“动态悬赏池”，韩端雪通过：“暗夜玫瑰”组织捐了两百万启动资金，证据经专家委员会评估价值后，智能合约按比例自动打款，全程无需人工介入。

咔嗒。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室友揉着眼睛探进头：“小满，你又通宵？早上有民诉法课……"

“马上好！”林小满调出最终版合约页面，按下：“部署”按钮。区块链浏览器上，一串新的区块高度跳了出来，像给黑暗里抛了锚。她顺手点开《反潜规则联盟》的加密群组，韩丽华凌晨两点发了条消息：“有个场记联系我说手里，有剧组虚报制作费的合同，但怕被报复，要等安全的办法。”

林小满指尖悬在屏幕上，回了句：“明天就能用了。”

三天后，联盟的临时办公点：一间租在老写字楼里的小公寓，迎来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进门时手一直插在口袋里，眼神往四周瞟，像是怕有摄像头：“我叫小杨。”

他声音压得很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 U 盘，放在桌上推给林小满：“这是《长安秘史》的制作费合同，真的那份。”

韩丽华递过一杯水，注意到他袖口，沾着一点点颜料：是场记常用来，标记镜头的马克笔颜色。小杨攥着水杯，指腹在杯壁上蹭来蹭去：“我在组里干了三年场记，上个月整理文件时，发现财务给的公开版的合同，比实际签的采购合同多报了三千万。”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采购商是周明远的亲戚开的，虚报的钱。听说用来给高层发陪酒补贴了。”

林小满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点开：“悬赏取证”平台页面：“你看，上传步骤很简单。先上传合同扫描件，再上传你当时领取文件的签收回执……”

“上传了？真的安全？”小杨打断她，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我妈有尿毒症，每周透析要花钱。要是被星耀传媒知道。他们连女演员都敢搞，对付我这种小人物……”

韩丽华蹲下来，平视着他：“我第一次录下骚扰录音时，也怕得三天没出门。但你看，现在有小满的合约，有我们的。”

她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上面是联盟成员的虚拟头像，密密麻麻排了一片：“不是你一个人。”

小杨咬了咬唇，接过林小满递来的匿名注册流程。

上传合同的瞬间，系统弹出提示：“正在进行多源验证……”

屏幕上，合同里的采购商名称被自动提取，关联到工商信息区块链，显示：“该公司注册资本 100 万，却承接 3000 万采购项目，存在异常”；签署日期与剧组公开的“拍摄进度表”（已由韩端雪团队提前上链）比对，完全吻合；甚至合同末尾的财务章编号，都和星耀传媒在税务系统备案的编号对上了。

“验证通过。””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小杨的匿名账户收到一条短信：“您的证据经评估价值 10 万元，已发放至指定钱包。”

他愣住了，反复点开花呗账单（他怕银行卡被追踪，特意留了绑定虚拟钱包的花呗账户），那串数字真实得晃眼。”真。到账了？”

“智能合约不会骗人。”林小满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部署合约那天的夜空，星星很少，但风是暖的。

一周后，联盟的加密群组炸开了锅。有人上传了某导演要求，女演员“深夜试戏”的聊天记录，附带着酒店监控截图；有人发了经纪公司“陪酒 KPI 考核表”的照片，表格里甚至标注着“客户满意度评分标准”；最重磅的是一份录音，里面是周明远的声音：“把那几个不听话的艺人资料调出来，AI 换脸视频加急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规矩。”

林小满统计后台数据时，发现三天内有 27 份证据上链，悬赏池资金不仅没减少，反而多了：有匿名用户往池里转了 50 万，附言：“曾是受害者，现在想帮别人。”

她截图发给韩丽华，很快收到回复，是张照片：韩丽华举着录音笔，站在阳光下，身后是刚挂起的“《反潜规则联盟》证据中心” 牌子。

小杨后来又联系过韩丽华说用那 10 万给妈妈换了进口透析液，还辞了剧组的工作，去一家区块链公司做了技术助理：“他说以后想帮更多人存证。”

韩丽华在电话里笑：“小满，你看，光总会吸引光的。”

林小满望着窗外，初夏的阳光落在合约代码上，那些冰冷的字符，突然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