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碎雪，像无数把细刀子刮过青州市郊的荒滩。凌晨两点，老王裹紧了打满补丁的棉袄，佝偻着身子在废弃工厂区里踅摸。他是附近城中村的拾荒者，六十出头的年纪，背早已被生活压得直不起来，浑浊的眼睛在夜色里却透着一股生计催逼出的锐光。这片废弃的冷链仓库群是他的 “老地盘”，十年前因企业破产闲置，钢筋水泥的建筑群在荒郊野岭里像一群沉默的巨兽，夜里只有风声穿过锈蚀的窗框，发出呜呜的哀鸣。

“这天杀的冷！” 老王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从怀里掏出半截劣质香烟点燃，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今晚的风比往常更烈，卷着雪沫子钻进衣领，冻得他牙齿打颤。他本想早点回家，可孙子的学费还差着两千块，妻子的哮喘药也快断了，只能硬着头皮在寒风里多翻找些值钱的废品。冷链仓库的大门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扭曲的钢筋骨架，像怪兽张开的獠牙。老王打着手电筒，光柱在空旷的厂区里扫过，照亮了满地的碎玻璃、废弃的纸箱和锈迹斑斑的金属零件。

往常这里虽荒凉，但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动静，可今晚不知为何，老王总觉得心里发慌。走到三号仓库门口时，手电筒的光柱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那是一道半掩着的铁皮门，门轴早已锈死，被人用蛮力推开了一条缝，缝隙里透出一股异样的寒气，不是冬夜的干冷，而是带着潮湿的、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像是冷藏库的制冷系统还在偷偷运转。

“奇怪，这仓库的制冷机不是早拆了吗？” 老王嘀咕着，心里的好奇压过了不安。他靠拾荒过活，对这片厂区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三号仓库以前是存放冷冻食品的，几年前所有设备都被拆走变卖，按理说不该有这么重的寒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铁皮门。“吱呀 ——”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吓得老王手一抖，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

仓库内部比外面更黑，更冷。手电筒的光柱扫过，能看到满地厚厚的灰尘，上面印着几串新鲜的脚印，不是他这种破旧胶鞋的纹路，而是鞋底纹路清晰的皮鞋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仓库深处。老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荒郊野岭的废弃仓库，深夜出现皮鞋脚印，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他想转身就跑，可那股莫名的好奇心又拽着他，说不定是哪个小偷在这里藏了赃物？或者是废弃的制冷设备没被拆干净，能卖几个钱？

抱着一丝侥幸，老王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灰尘、铁锈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味，随着他越走越深，那股腥甜味越来越浓，与阴冷的寒气交织在一起，让人胃里阵阵翻涌。手电筒的光柱在前方晃动，突然照到了一堆废弃的保温箱旁，那里似乎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老王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将手电筒的光柱聚焦过去。那是一个人的轮廓，蜷缩在保温箱旁边，一动不动。“喂！谁在那儿？” 老王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光柱照亮了那人的侧脸：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眼睛紧闭着，脸上还沾着些许灰尘，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妈呀！” 老王吓得魂飞魄散，手电筒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光柱歪向一边，照亮了地上蔓延开的一小片暗红色血迹，在惨白的雪光和灰尘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他转身就跑，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冲出仓库，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死人了！仓库里有死人！”

北风依旧呼啸，雪沫子打在他的脸上，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废弃厂区，在路边拦下一辆夜班出租车，声音颤抖地对司机说：“快！报警！三号冷链仓库，死人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起初以为老王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可看到他满脸的惊恐和身上沾着的灰尘、血迹（刚才摔倒时蹭到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刻踩下油门，一边往市区方向开，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 110 报警电话。“喂，警察同志，我要报警！青州市郊废弃冷链仓库，三号仓库里有一具尸体，是真的，我车上有目击者！”

报警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刺耳的警笛声就划破了夜空。三辆警车从市区方向疾驰而来，红蓝交替的警灯在荒滩上闪烁，将废弃厂区照得如同白昼。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江海涛坐在第一辆警车的副驾驶座上，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

他刚从另一个盗窃案的现场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就接到了这起命案报警。四十出头的年纪，一米八五的身高，常年的刑侦工作让他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黝黑的脸庞上刻着几道浅浅的皱纹，那是熬夜办案和风霜洗礼的痕迹。作为全市闻名的 “铁血刑警”，江海涛破获过无数重大刑事案件，从连环杀人案到跨国贩毒案，只要他接手，就没有查不出的真相。

“江队，到了。” 司机停下车，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废弃仓库群。

江海涛推开车门，一股寒风夹杂着雪沫子扑面而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警服外套，大步流星地朝三号仓库走去。负责勘查现场的警员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看到江海涛过来，立刻敬礼：“江队！”

“情况怎么样？” 江海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已经投向了仓库门口。

“报案人是附近的拾荒者老王，十分钟前发现尸体后报警。我们已经封锁了现场，法医李岚正在里面进行初步尸检。” 一名年轻警员汇报道，“现场发现了几串新鲜的皮鞋脚印，还有一枚遗落的…… 像是医用缝合针的东西，已经做好标记了。”

“医用缝合针？” 江海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废弃仓库、无名尸体、医用缝合针，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他隐隐觉得这起案件并不简单。他戴上手套和鞋套，弯腰穿过警戒线，走进了三号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