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十三年的初冬,寒风裹挟着江南的湿气,刮得人皮肤生疼。罗贯中辞别朱元璋,独自一人踏上了吴越之地的旅途。他身着粗布短衫,头戴斗笠,背着简单的行囊和一捆书卷,扮作游学的书生,沿着运河一路东行,计划遍历苏州、杭州、绍兴、宁波等州县,亲身感受这片富庶之地在元末乱世中的真实面貌。
离开应天府不过百里,景象便已与义军控制的区域截然不同。运河两岸的稻田大多荒芜,田埂上长满了野草,偶尔能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夫,正佝偻着身子在地里捡拾残留的稻穗,脸上满是疲惫与绝望。罗贯中走上前去,向一位老农问道:“老丈,如今已是初冬,为何还要在地里劳作?”
老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叹了口气说:“后生啊,不劳作不行啊。元廷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官府还要征调壮丁修河、当兵,家里的田地早就没人耕种了。这地里的稻穗虽然不多,但捡一点是一点,不然一家人冬天就要饿肚子了。”
罗贯中心中一酸,又问:“官府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吗?”
老农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管?官府只会变着法子搜刮我们。上个月,县里的差役又来催缴赋税,我们实在交不出来,他们就抢走了我家仅存的半袋粮食,还把我儿子抓走当了壮丁,至今杳无音信。” 说着,老农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罗贯中默默从行囊里拿出两个干粮,递给老农:“老丈,先吃点东西吧。”
老农接过干粮,连忙道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罗贯中看着他消瘦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痛。他原以为吴越之地富庶,百姓的生活应该相对安稳,却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同样遭受着如此深重的苦难。
继续东行,罗贯中来到了苏州城外。苏州素有 “人间天堂” 之称,曾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但如今却一片萧条。城门处,元军士兵荷枪实弹,对进出城的百姓严加盘查,稍有不顺心便拳打脚踢。城内的街道上,商铺大多关门大吉,只有少数几家在勉强维持,行人寥寥无几,个个面带愁容。
罗贯中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名叫王掌柜。王掌柜告诉罗贯中,苏州原本十分繁华,商贾云集,百姓富足,但自从元军加强对江南的控制后,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再加上连年的灾害,百姓的生活一落千丈。“后生啊,你有所不知,现在的苏州城,表面上还算平静,实际上早已民不聊生。官府不仅要征收田赋、商税,还要征收各种苛捐杂税,比如‘兵饷钱’‘修城钱’‘贡物钱’,名目繁多,数不胜数。许多百姓不堪重负,只能逃离家园,四处逃难。”
王掌柜的话让罗贯中深受触动。他在苏州城内走访了数日,看到了太多的人间惨剧:有百姓因为交不起赋税,被官府抓去严刑拷打;有妇女因为丈夫被抓壮丁,孩子嗷嗷待哺,只能沿街乞讨;有老人因为失去了所有亲人,孤苦无依,冻饿而死在街头。这些景象,让罗贯中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元廷的统治已经腐朽到了极点,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迫切需要一位明主来拯救他们。
离开苏州后,罗贯中前往杭州。杭州同样是江南的重镇,也是元廷在江南的重要据点。这里的情况比苏州更加糟糕,元军的盘剥更加残酷,百姓的反抗也更加激烈。罗贯中在杭州城内看到,许多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反抗元军的压迫,虽然每次反抗都被元军残酷镇压,但百姓们并没有放弃希望,依然在暗中积蓄力量。
在杭州期间,罗贯中结识了一位名叫陈亮的年轻工匠。陈亮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温柔贤惠,孩子活泼可爱,但因为元军征收的 “匠籍税” 实在太重,他无力承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和孩子饿死。绝望之下,陈亮加入了民间的反抗组织,想要为家人报仇,为百姓除害。
“罗兄,我知道我们的力量很弱小,想要推翻元廷的统治难如登天,但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苦难了。” 陈亮对罗贯中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只要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罗贯中看着陈亮坚定的眼神,心中十分感动。他对陈亮说:“陈兄,你的勇气和决心让我敬佩。元廷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红巾军起义风起云涌,相信用不了多久,天下就会迎来太平。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等待合适的时机,与义军并肩作战,为百姓谋福祉。”
在吴越之地的日子里,罗贯中遍历了数十个州县,亲眼看见了百姓的疾苦,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哭诉。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下来,整理成一本《吴越民生录》,详细记录了朝廷的腐败、官吏的残暴和百姓的苦难。这本书,后来成为了他辅佐明主、制定治国方略的重要参考。
遍历州县的经历,让罗贯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想。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明主,辅佐他推翻元廷的黑暗统治,建立一个公平、公正、体恤百姓的新王朝,让百姓不再遭受这样的苦难。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合适的时机,投身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起义运动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