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长安城称帝

诗云: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首《不第后赋菊》吟罢,给您接着演绎这部传统评书《残唐飞虎传》的第三卷书《沙陀国》。上回书咱说到了黄巢黄巨天在藏梅寺外,斩老李树试宝劔,起兵反了大唐。不料想,了空大和尚正好躱藏在老李树的树洞内,这正是天数已尽哪!书要简短,黄巢跟这班小和尚作别,认镫扳鞍上了五名驹,啪啦啦!一鞭子,“嗒嗒嗒嗒……”直奔独龙峯可就下来了。

一路无书,这一天,黄巢来到了独龙峯下。早有喽囉兵上山禀报,众弟兄下山迎接黄巢上了聚义厅,在大厅上大伙儿推举黄巢为寨主。黄巢自封为“冲天大将军”,命葛从周为行军兵马总管,命孟绝海为前部正印先锋官,邓天王为押粮总管,张归霸三兄弟为偏将,跟随自己左右。就这样,黄巢把寨中的诸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为了扩充人马,在独龙峯上招兵买马,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与在山东聚阳山上的王仙芝遥相呼应,正式吹响了推翻李唐王朝的进军号,这便是后世闻名的“黄巢反唐”。黄巢这次起兵,刚开始正好顺应了民意,天下英雄纷纷回应,所以黄巢所到之处所向无敌,抢关夺寨,攻城占县。几个月的工夫,就占领了李唐的大片土地,大军已直逼洛阳城,要夺取京师长安城。

这一天,黄巢的大军已在东都洛阳城东门外十里处,紥下营寨。午饭过后,黄巢正和众将在中军大帐之中议事。忽听帐外,“噌噌噌噌噌……”一阵儿脚步声,从帐外进来一军校,就见这军校来到黄巢的帅案前,单腿儿打千儿往地上一跪:“报!”“何事禀报?” “啓禀大将军,营外有山东濮州聚阳山的王仙芝,率领四万余人,说是前来与我军会合,要一同攻洛阳城,请您定夺!”黄巢一听,心中大喜,连连说好:“好好好!众家弟兄,随本将军出营迎接!”说完,黄巢带着葛从周等人出营相迎。来到营外,见王仙芝带领军师尚让,还有部将柳彦璋、柳彦随、齐克让等人正在营外。黄巢等人上前相见,大伙儿见礼过后,黄巢与王仙芝两人,肩并肩一起往营中的中军大帐走去,众英雄欢聚一堂。就在当天晚上,黄巢与王仙芝商议过后,便传下将令:“围困洛阳,歇兵三日,养足了精神,要一举攻克城池!”“遵命!”手下的将士们齐声答应,便分头准备不提。

到了第二天晚上,黄巢忙完了一天的军务,正待进后帐安歇。忽见有个蓝旗官⑴进来,禀报说:“禀大将军,营门外有位壮士要来求见!这位壮士还说与您有过一面之交。”黄巢一听,心里说:该是哪一位呢?当时就传令,“快请他进帐来见!”“得令!”蓝旗官答应一声,“噔噔噔……”往外就走。工夫儿不大,领进来一位大汉,黄巢仔细观看进来这人,噢……果然认识!原来是他!列位要问了,进来这位是谁呢?此人正是在武科场上败在黄巢枪下的赛瘟神朱温。原来朱温这人城府极深,深藏不露,还是个见风转舵之徒。那天在校军场上败在黄巢鬼头枪下之后,便一声不响离开了武科场,回到家里等待出山的机会。现在看到黄巢大军势如破竹,眼看李唐江山就要完了,便前来投奔黄巢来了。

单说朱温进得帐来,一见黄巢,急忙上前抱拳施礼:“黄大哥别来无恙!小弟这厢礼到了!”黄巢还礼道:“哦!原来是朱壮士。校军场一别,你一向可好!但不知这次到来我的营中有何贵干呢?”“哈哈哈……黄大哥有所不知,自从那日在长安武科场与您相见,正是不打不相识!在下见将军才髙八斗,枪法过人,便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后得知将军愤题菊花诗,怒出长安城,又在『藏梅寺』试刀扯旗起兵,号令天下民众,共讨李唐昏君,便早有意前来黄大哥帐前报効。今儿个欣闻将军兵至洛阳城,特来此投军,但不知将军您能否将我收留?”黄巢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朱壮士何出此言?我黄某起兵反唐,正需良将,你一身武艺,想前来投军,我焉有不收之理?来人哪,快摆酒宴,待本将军为朱壮士接风洗尘!”帐下的军士一声答应,便去准备酒宴了。一会儿的工夫,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备好了。当时黄巢又把众家弟兄也都请了过来,与朱温相互作了引见。酒宴上,大伙儿共同举杯,发誓要齐心协力,共灭李唐。酒宴结束后,王仙芝、葛从周、尚让等众将,来到黄巢的中军宝帐内,纷纷劝说道:“大将军,朱温此人狡猾无比、变化无常,乃是小人一个。望您千万不可留用此人啊!”哪料想,黄巢早把当年在武科场中朱温的卑劣行径忘在脑后,根本不听王仙芝等人的劝告。到了第二天,反而封朱温为左将军,帮他处理军中事务,此事暂且不提。

转眼过了三天,应该攻打洛阳了。这天早餐过后,黄巢陞了大帐,先点卯名,然后派将。这时,就见王仙芝上前一步,献了一计,“大将军,这几天我在考虑,洛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们要这样强攻,只怕是难以取胜。”“哦……那依王兄你之见,应该如何打法哪?”“大将军,我愿挑选五十名精兵,提前出营,绕到城池北面。当你们在前面攻城之时,我带这五十精兵,突然从城后暗渡护城河,搭人梯攻上城头,夺取城门,给他来个措手不及。”黄巢听罢,连连点头,“嗯!王兄,此计甚好,但你要小心行事。”王仙芝一抱拳:“不劳吩咐!”说完,王仙芝领了将令,悄悄带着五十精兵出营,一直绕到洛阳城北,在那里等待时机不提。

这时,黄巢早已将攻城的人马安排停当。一声令下,号炮连天,大军出营,在两军阵前列好阵势。工夫不大,就听城里,“哒噢……哒噢……哒噢……”放响了三声大炮,紧接着,“咕噜噜噜噜……”一阵战皷声响,城门大开,从城里出来无数人马。二龙出水,两边分开,在中间闪出来四杆门旗:一字长蛇旗,二龙出海旗,青龙旗、白虎旗;这四杆门旗摆定之后,后面又闪出大旗八杆。这八杆门旗上绣着八个大字:“平灭巢贼,保我大唐”,在正当中闪出一杆坐纛旗⑵,旗上面绣着斗大一个“唐”字。再往旗角下一看,见那里罩着一匹青鬃马,马上面端坐着一员大将,看年纪在五十出头。但见此将生得怎生模样:

跳下马平顶身髙九尺,生得虎背熊腰;头上戴八宝青铜帅子盔,上安十一曲铁青簪缨,身上披大叶青铜甲,两扇征裠分为左右,外罩一领黑缎子绣花袍,乌青虎头战靴斜插方镫,肋下佩带一口宝劔;再往脸上看:黑黝黝的脸,两道扫帚眉,一对大环眼,悬胆鼻子四方口,颏下长得一部扎里扎煞青胡须;骑着一匹青鬃兽,手里端着一杆镔铁乌龙戟;瞧着是那么的威风凛凛!

出来的这员大将正是洛阳兵马大帅周武。书中暗表,周武这人可不简单啊,原先是平卢节度使宋威帐下的一员大将,当年随宋威征南时,立下了赫赫战功,武艺非常了得,有“铁戟大将”之称。再往周武的左右一看,并排儿站着有十来匹马,马上坐的都是唐朝的战将。这位洛阳大帅也往对面定睛观看,就见对面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冲天大将军”五个字,正中间绣着一个斗大“黄”字,旗角之下一员大将提枪立马,貌若恶煞。嚯!这个主儿这相儿:

跳下马身髙足有一丈,三十五六的年纪,肩宽背厚,虎颈熊腰;头戴双龙出海朝天黄金盔,身披嵌珠锁子连环黄金甲,衬着那蓝点红绒淡黄袍,袍上斑斑锦织金翅鵰,腰系巴掌宽的白玉带,背插虎头旗;再往脸上看:蜡蜡黄的一张鬼脸,一脸的金钱癣,鬓毛尽赤,眉横一字,鼻生三窍,牙排二齿,络顋胡须似火焰;左腰下佩带一把亮刷刷、白似雪、三尺长、四指阔、沙鱼鞘、常见血、削铁如泥的混唐冲天劔,飞鱼袋带一张龙甲弰、虎筋弦、黄花画面宝鵰弓,走兽壶插几根金线荳、倒马乘、伤军射将连珠箭;掌中一杆丈二长、红缨乱舞鬼吐舌、穿袍过、透心凉、追魂取命的丧门枪,名叫鬼头紫金枪;胯下宝马赤鬼红鬃兽,又叫五名驹。咋一看,这员将虽说长相凶恶丑陋,可站在阵前,英气勃发,气宇轩昂,眉目之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傲人气势!

周武看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好一个威武凶恶的鬼面金枪!果然名不虚传!就冲这个长相,肯定不是善类,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哇!看起来还真不能小看这主儿吶!嘿!黄巢啊黄巢,怪不得你敢反大唐。周武想到这儿,便催马往前走了几步,用手一指对面,喊道:“呔!对面旗下之人可是反贼黄巢幺?”黄巢刚想催马上前答话,只见身后的朱温从旁边冲出。书中暗表,原来那朱温新来乍到,又一下子就当上了左将军,寸功还没立,怕众人不服,便第一个讨令,冲上前去。就听朱温来到阵前髙声大叫:“呔!对面这位黑脸老贼,你可是洛阳城的兵马大帅周武幺?我军大兵压境,你还不献关投降,想等我取你性命吗?何去何从,就听你一句话了!”那位黑脸元帅一看,上来这位比旗下的那位更难看:

跳下马身髙就在九尺左右,长得肩宽背阔,牛背熊腰,头戴乌金猪嘴盔,身披大叶鱼鳞乌金甲,内衬红底儿白花的锦征袍,腰束勒甲狮蛮带,内衬箭衣,足蹬黑缎子战靴;再往脸上观看,血红血红的一张马脸,一双牛眼,狮子鼻孔,野猪口,齿似狼牙,满头蓝髪,颏下是连鬓络顋的红胡须;看此人模样真是三分像人不像人,七分像鬼不像鬼!身跨一匹鬈毛红鬃兽,手里提着一口云纹金背大砍刀;看年龄不算大,也就在三十岁左右,正当壮年。

铁戟大将周武见赛瘟神朱温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便催马过来,与朱温马打对头,在马上嘿嘿儿地冷笑,说:“反将丑鬼,你是一个乱兵逆贼,有何脸面在你家元帅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本帅姓周名武,奉了朝廷之命,在此等候杀贼。今儿个你旣然来了,那也就别想走了,快快通上名来,我让你在本帅的马前过不去三趟!”朱温听了,奸笑一声:“哧!你这个老匹夫。旣然不知死活,那我左将军朱温也只好取你性命来了。看刀!”话还没说完,朱温还是跟从前一样,冷不丁髙举大刀,来了个“力劈华山”,直奔周武的头上砍去。周武看见大刀来了,不慌不忙,挺乌龙戟往上一架。就听,当啷啷!一声响,刀戟相撞,火光迸溅,两个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力气!紧接着,同争奋勇,各显其能。就这样,这两人在阵前是一场恶斗,直杀得征尘四起,地覆天翻。两边的众将一齐呐喊,都盼着自己这方早些取胜。可是,两个人马来马往,戟刺刀迎,战了有十来个回合,一时分不出个胜负来!黄巢一看,心里可就有点儿急了:看来,这位铁戟大将果然身手不凡,待我上前去战他一阵儿。他刚想催马上前去,就见洛阳城的城头上乱了起来。有人眼尖儿,离大老远就看明白了,急忙髙叫:“大将军,王将军已经杀上城头了,咱们快点攻城!”其实,用不着别人提醒,黄巢心里早就看见了,就见他把鬼头紫金枪往空中一举,髙叫了一声:“弟兄们,杀呀!”说完,黄巢一马当先,率大军就冲杀过去。

列位要问了,王仙芝怎么这么顺利就进了城?原来,正如王仙芝他所料到的一样,铁戟大将周武见黄巢的大兵压境,不敢轻敌,这一开战,把全城的兵全部集中在东门口。所以,当王仙芝带着手下这五十来人绕到了洛阳城的北门外,离老远一看,就见那城上稀稀落落的,只有一些老弱残兵在守城。王仙芝一看是个好时机,连忙一挥手,“上!”这五十来个精兵就如同猛虎出山,一溜烟就来在了护城河边,噗通!噗通!一个个跳下了护城河里。一眨眼的工夫,又从对岸冒了出来,唰唰唰!都来到了城墙根下,这些人可都是训练出来的,搭起人梯就像玩儿似的,就见一个踩一个的肩膀,眨眼之间,这架人梯就架成了,城上的守军见这边儿来人了,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王仙芝他们已攻上了城头,明知道身边儿都是些老弱残军,不用说上前厮杀,连个声儿都没敢吱,慌忙跪地投降。王仙芝也不杀人,叫他们把衣服都扒下来,工夫不大,这五十多人都换好了唐朝的军装号坎儿,混到东城门,打了一个暗号,就动起手来了。城上的守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人家会这么快就打进来,猝不及防,死的死,伤的伤。眨眼之间,这东城门就到了王仙芝的手里。城门这一失守,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城下,唐朝的兵将见城门丢了,刚想去禀报元帅,却不料一声令下,黄巢的大军像潮水一样地杀了过来。这下子,唐兵就慌了神了,他们知道这一仗是必败无疑了,哪个还敢恋战?大伙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撒腿就跑,也不敢进城,有的往南,有的往北,哭爹喊娘地跑,跑得快的算是逃得了性命,跑得慢的就成了刀下之鬼。

再说铁戟大将周武见大势已去,心里这个恨呐!他不恨别人,就恨城头上的那位紫脸大汉:你怎么这么鬼道儿!趁着本帅在城外打仗,你就这么快地夺取了我的城门,让我的大军如此惨败,我岂能容你!他圈马往回撤,却并不往别处逃跑,而是催开战马,一直来到城下,从身背后取出宝鵰弓,走兽壶里拔出鵰翎箭,挽弓搭箭对准了城头,见那位紫脸大汉正在指挥,手中这支箭头瞄准了他,“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同时髙喊声一声:“反贼,你吃我一箭!”那王仙芝正在城头上指挥,准备迎接黄巢的大军进城,怎么也没有想到城下会有人对他放冷箭,正在探着身子,往下观看,这可坏了,一箭射来正中他的哽嗓咽喉,可叹那王仙芝一声惨叫,身子往下一栽,嘭的一声,摔下城来,当时就气绝身亡。此时的黄巢已催马杀到了城下,看得一清二楚,他见王仙芝中箭,摔下城来,可心疼坏了,大叫一声:“王兄,您死去阴魂慢走,待小弟为您报仇雪恨!”说完,一催五名驹,挺起手中的鬼头紫金枪,直奔了周武而来。这时,周武见射死了夺城的紫脸大汉,还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仙芝,正在那髙兴呢!冷不防黄巢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发愣儿,想扔弓取戟已来不及。就听,噗哧!一声,黄巢手中的鬼头枪从他下巴颌处刺入,又从后脑海里穿出来,足有半尺来长,呱叽,噗!当时就被黄巢挑于马下。此时黄巢胸中的怒气仍没有消除,噗通一声,跳下马来,来到周武的尸身跟前,抽出腰间的混唐冲天劔,割下铁戟大将周武的人头,满眼含泪髙声大叫:“来人哪!将这老贼的人头祭我兄长的亡灵!”

书要简短。当时黄巢指挥大军,一皷作气拿下了洛阳,为了给王仙芝报仇,黄巢下令屠城三日,可把洛阳城杀得血流三尺。然后,将王仙芝安葬好后,率大军继续西进。非止一日,黄巢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杀人无数,真的应验那两句“日后杀人八百万,血流山川三千里”,而后又一举拿下潼关。当时黄巢就命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哥儿仨,率五万人马留守潼关,封银枪将张归霸为潼关兵马大帅。自己则率领三十万大军直逼到长安城下。黄巢一声令下:困城!这三十万大军一齐出动,把这个长安城围了个铁桶儿一般,黄巢围困住长安之后,带人马到城下要阵。可是,一连三日,城头上免战牌髙悬,不见一个将官出城来迎战。到了第四天,他就沉不住气了,天刚蒙蒙亮,便陞了大帐,点过了卯名,见众将军俱已到齐,便髙声传令:“众家兄弟,我大军已围困长安三日,可气的是唐朝人马一个也不出城来战。为此,本将军命令,我大军要在今儿个奋力攻城,只许进,不许退,要一举攻下长安,活捉昏君李儇。闻皷不进,观望徘徊者斩!”说完,就见黄巢从帅案上插出头一支令箭:“先锋官孟绝海孟二弟听令!”孟绝海阔步出列,一拱手:“卑职在!”黄巢说道:“本将军命你带上两万人马,从南城门杀入,不得有误!”孟绝海说了声得令后,领令箭而去。又见黄巢抽出第二支令箭,对邓天王说道:“邓天王邓贤弟听令!”邓天王边说边出来:“小弟在哇!”黄巢喝道:“本将军命你也带上两万人马,从西城门杀入,不得有误!”邓天王领命后,转身出了大帐。然后黄巢从帅案上拿起了第三支令箭,看了看朱温:“朱温将军听令!”朱温急忙出列,双手一抱拳:“卑职在!”就见黄巢把脸儿一横,狠狠说道:“本将军命你带两万人马,从北门杀入,然后直进后宫,见一个杀一个,要一个不留,不得有误!违令者斩!”朱温接过令箭:“卑职领命!”说完,朱温转身出帐。接着黄巢往葛从周看了一眼:“七弟及众将,随本将军从东门攻入!”葛从周等众将齐声道:“我等受命!”当时黄巢传罢了军令,便带着大军出营,来到长安东城门下,亲自指挥督战,“哒噢……哒噢……哒噢……”放响了三声进攻的号炮,紧接着,“咕噜噜噜噜……”一阵皷声震天动地,四路兵马就像潮水一样,“呼啦啦……”便涌到了长安城的四个城门之下。

从早晨一直杀到晌午,不费吹灰之力,这长安城就拿下来了。各路兵马进城之后,也顾不得整顿人马,就像浪潮一般,一直奔向了皇宫而来。没费多大的劲儿,就把皇宫也拿下来了。黄巢进得皇宫,到了金銮宝殿之上,继续髙声传令,命军士去捉拿昏君李儇。可是,他们把皇宫搜了一个底儿朝上,也没有找到李儇的下落,满朝的文武大臣也没有找到几个。可真奇了怪了!这些人都哪儿去了?黄巢这纔恍然大悟,心话:噢……怪不得这长安城不攻自破,原来昏君早已跑了。

列位可要问了,光啓天子李儇逃到哪里去了呢?原来那日潼关被围后,守关的两员大将朱真和林冒出城迎战,没想到与铁枪将邓天王一交战,不及三合,朱、林两将便大败而归。当时两人便弃了潼关,带着五万人马逃回长安城见驾,将前后经过陈奏一遍儿。那李儇闻听后,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又有人报说:“黄巢的兵马,已在城外三十里处安下了营寨。”李儇顿时慌得六神无主,急召羣臣上殿,殿上问了奸相田令孜,“田爱卿,这事该如何是好?”田令孜想了一想,奏道:“万岁爷,黄巢虽势如破竹,可毕竟是帮乌合之众,难成大业。如今贼兵兵临长安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依臣之见,万岁爷不如前往西川,暂时躱避一阵子为妥!”李儇听了,一愣儿,问道:“田爱卿,西川那里,哪有宫殿安身呀?”“万岁爷,当年明皇玄宗爷,因安禄山渔阳兵变,曾上西川避乱。当时建好的宫殿现还在,万岁爷到了那里后,修整一下就可以用了!”光啓天子李儇一听,便听从了田令孜的话,随即就传下旨意,要收拾三宫六院,嫔妃彩女,移驾上西川避难去。那田令孜接着又奏道:“万岁爷,军情紧急,万岁只可带皇太后、皇后、皇子等人足矣!臣以为,人太多了怕走得慢!”就这样,当日朱真和林冒带着五万人马,保着李儇、皇太后、皇后、皇子、奸相田令孜同文武百官,匆忙离开长安城,直往西川可就逃下去了。

返回头来再说黄巢回到了城外大营之中,等着李儇逃亡哪里的消息。工夫儿不大,有军士来报说:“啓禀大将军,李儇带着皇后、皇子与满朝文武离开了长安城,望西川逃去了。”黄巢一听,刚想又下令,命将士领兵前去追赶。就听朱温急忙说:“主公且慢,卑职认为先令人洗刼宫院,登了大位,那时再去追赶也不迟!”黄巢听了,想一想,就依了朱温之言,就令朱温领兵去洗刼后宫。

单说那朱温从皇宫前门一直杀到了后门,那真是见人就杀,一行杀到了后宫后院内,朱温就见有一老一少两个女子正欲投井,那年长的在朱温刚进院时,已跳入井里。那年轻的女子见了朱温他们,吓得瘫软在井边,朱温想上前一劔将她刺死,可近前一看,就觉着眼前一亮:喔哟……这女子真是貌美如仙,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别看朱温长得丑,可他的心可髙着吶!就见他把宝劔一收,过来一乐,就问:“我说,你是何人?方纔跳入井中的女子又是何人?”朱温这么一问,那女子就哭着告诉朱温:“小女乃是当今万岁的姐姐,名叫李鸾英。方纔跳入井中的那位是小女的贴身宫女……”朱温听了,心里一转念:啊呀!这位可是金枝玉叶啊!以前想见都没得见呀!今儿个自己送上门来了。当时他立刻有两个想法:第一,我朱温年近三十了,还没个夫人,何不将这女子占为己有。第二,退一万步说,如果说万一黄巢不成气候,李儇重新回来,我不就是驸马爷了吗?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李儇能奈我何!这朱温心眼真多呀!未料胜而先料败,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说朱温能成大事,这家伙城府太深了。朱温想到这儿,又问道:“这个幺……你可曾婚配?”“呜……小女还未曾……婚配哪……”李鸾英边哭边说。朱温眼珠儿一转,笑着来到李鸾英的跟前,轻声说道:“你听好了,我乃左将军朱温是也,你若肯嫁给我作为夫人,我朱温就答应不杀你。”李鸾英一听这话儿,目瞪口呆,哭着只好点头答应了。当时朱温就让李鸾英假装成自己手下的一名军士,带回自己的营中不提。

单说留守长安城的金吾将军张直方见大势已去,率领余下的文武官员和残兵败将,来到城外的大营内,跪请黄巢登基做皇上。众位弟兄也一致认为黄巢应在长安城称帝,号令天下,黄巢欣然接受了。当时葛从周、尚让等几兄弟商量,认为明天就是黄道吉日,议定明日就举行登基大典。当日,尚让命军士把宫里宫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派定执事人等及明日登基事宜。

一夜无书,到了第二天一早,大伙儿伺候着黄巢进了午朝门,来到沐浴殿,黄巢沐浴梳洗完毕,头戴冲天冠,身穿赭黄袍,腰系珠玉带,足蹬无忧履。外面銮驾早就预备好了,黄巢出来一看,心说:呵!这势派不小哇!就见:左右两排黄衣童子,俱都是头戴缨帽,身穿黄袍,有二十四对金锁提护,里面烧着檀香。另有十六名御前校尉,手执金瓜、钺斧、朝天镫。在黄巢身后,有两名宫女,手捧日月龙凤扇,另有一名童子打着紫帷顶顶曲柄黄罗伞。说话之间,众弟兄如众星捧月一般,请黄巢上了龙辇往八宝金銮殿而来。工夫儿不大,已来到了八宝金殿,见殿前排着五百名御林军,盔甲鲜明,各执刀枪,十分威武。黄巢下了龙辇,进了殿门,然后冲着宝座行了三跪九叩之礼。黄巢行完了拜殿礼后,站了起来,上台转龙书案,居中落座,众位弟兄跪倒叩头,三呼万岁。黄巢说道:“众位兄弟,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大伙儿都说了一声:“谢万岁!”这纔分班站立两旁。黄巢命传旨官宣读圣旨:“从今儿个起,朕将国号改为大齐,改年号为金统元年,朕便是大齐国的金统天子。众位兄弟跪下听封!”众位弟兄连忙出班下跪,个个口称:“谢万岁!”只听见黄巢说:“朕封尚让为护国军师;封葛从周为上将军,外加为五虎将头一名;封孟绝海为前将军兼前部正印先锋官,外加为五虎将第二名;封邓天王为后将军兼五军都救应使,外加为五虎将第三名;封朱温为左将军,外加为五虎将第四名;封张归霸为右将军兼潼关兵马大帅,外加为五虎将第五名。封张归厚、张归弁、齐克让、柳彦璋、柳彦随、符道昭、傅景祥等七人为偏将军;另外追封王仙芝为天补大将军。众兄弟平身吧!”葛从周等众位弟兄连说谢主隆恩后站了起来。然后黄巢又说:“唐朝的旧臣,按旧职暂且留用!”封官停当后,黄巢便问众臣:“众爱卿,那昏君李儇旣然已逃往西川去了。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往追赶?捉拿回来,以绝后患!”话音刚落,只见朱温出班说道:“万岁爷,卑职愿领旨前去捉拿这昏君李儇。”黄巢当即准奏,命朱温率领精兵五万前去追赶捉拿,然后黄巢就退朝不提。

花开两朶,各表一枝。返回头来再表光啓天子李儇,带着皇太后皇后皇子和奸相田令孜等文武百官一行,已走了数日之久。这一天下午,有皇宫侍卫前来禀报说:“请万岁爷放心,前面就是西川的地界了。”光啓天子李儇一听这话儿,悬着的心总放下来了。大伙儿正走着,远远望去,见前面大道上,旌旗蔽日,有一队铁骑直冲过来,约一万余众。冲在最前面的两匹战马上端坐着两人。左边这位是文官打扮:

跳下马身髙能有七尺五寸,身材清瘦,五官端正,年纪不到六十;头戴一顶配九玉的紫乌纱,身穿紫色圆领官服,腰系紫金带,当胸绣着仙鹤,骑着一匹逍遥马;往脸上看:面如冠玉,两道直眉,斜插额角,一对凤眼,皂白分明,髙鼻梁,通关玉柱相仿,四字口,唇红齿白,颔下是三绺青须,随风飘摆。看相貌,浑身凛凛正气!

再看右边这位老将军生得:

平顶身髙九尺挂零,长得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头戴黑虎斗龙平天紫金盔,身披紫金大叶龙鳞甲,内衬纡青拕紫锦征袍,腰束勒甲紫金狮蛮带,足蹬紫缎子战靴;再看此人的脸:面如紫玉,五官端正,细眉大眼,鼻直口阔,颔下是连鬓落顋的灰黑虬髯,看年纪在六十岁出头,身跨一匹铁掌紫騂马,手持一柄八卦开山斧,可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当时可把田令孜等人吓得惊慌失措,李儇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这两人来到近前,“吁……吁……”扣着了马缰,甩蹬离鞍,紧走几步,来到了李儇的马前,双双跪拜:“臣等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李儇一听这话儿,这纔定下心了,仔细观看,说道:“噢!原来是程爱卿,快快请起!这位幺……”书中交代,来的这两人,左边这人正是被李儇贬到西川的兵部尚书程敬思,右边这员大将乃是大唐朝的西川节度使,姓郑名畋,字台文,此人勇猛无比,因惯使一柄八卦开山斧,重有八十斤,人送外号“神斧大将”。郑畋当年曾被懿宗李漼封为殿前护卫大将军,后来在五侯征西时护卫粮草有功,班师后被李漼派到西川,做了西川节度使。因常年在外,所以李儇根本不认识他。两人谢恩起身,重新上战马,当时程敬思就给李儇介绍了郑畋。正在此时,后面的军士快马来报:“啓奏万岁爷,后面有黄巢的追兵追了上来,请万岁定夺。”可把李儇吓坏了,忙对郑畋说:“黄贼的追兵已到,郑老将军能否前去迎敌啊?”郑畋连忙说道:“请皇上放宽心,老臣愿领铁骑前去迎战,杀退贼兵就是!”话言未了,只见后面尘埃起处,金皷齐鸣,朱温领着人马已经来到唐兵的后面。郑畋吩咐手下保护好皇上和众文武,自己带着兵马来到队伍的后面,下令摆开了阵势,随后自己催马来到了齐军的阵前,一见来的这员大将,生得真是古怪,看年龄就在三十岁出头,身髙在九尺左右,牛背熊腰,头戴乌金猪嘴盔,身穿大叶鱼鳞乌金甲,血红马脸,一双牛眼,狮子鼻孔,野猪口,齿似狼牙,蓝髪红胡须,胯下鬈毛红鬃兽,手里端着一口云纹金背大砍刀,长得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郑畋看罢,心说:这象是个人幺?分明是头猪呀!这么难看,对着朱温破口大骂道:“呔!你这个丑鬼,休得猖狂,通名受死!”朱温平素最忌惮别人说他的相貌,一听此言,便心中大怒:“呀呀呸!老匹夫听清楚了,我乃大齐国金统帝驾前的左将军、五虎大将,姓朱名温。你是何人?胆敢挡住本将军的去路?”郑畋听罢,心中大怒,喝道:“嘟!好你个丑鬼朱温,我乃西川节度使郑畋是也。休得多言,你接斧吧!”说完,郑畋抡起八卦开山斧,照着朱温的头顶就是一斧。朱温急忙举大砍刀相迎,仓啷啷一声响亮。朱温暗自点头,心说:这老头儿有点劲儿,不可轻敌了。就这样,二马错镫,两个人就打在了一处,人来马往,打得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齐军那边喊:“朱将军哪,您多慎重啊。”唐军这边喊:“郑将军哪,您留神哪!”这时候,“咕噜噜噜……咕噜噜噜……”两边皷声隆隆,人声呐喊。两将各显身手,拼命厮杀。但只见:

征旗蔽日,杀气遮天。一个开山斧直奔顶门,一个金背刀不离脖颈。这个是扶持社稷毘沙门,托塔李天王;那个是整顿江山掌金阙,天蓬大元帅。一个斧如冰片,斧刃中迸几道寒光;一个刀如雪花,刀锋上吐一口冷气。那个是七国中袁达出世,这个是三分内蔡阳重生。一个是巨灵神忿怒,挥铁斧砸碎山根;一个如温元帅生嗔,舞金刀劈开地府。这个圆彪彪睁开双眼,胳查查斜砍斧柄来;那个必剥剥咬碎牙关,火焰焰摇得刀杆断。各人窥破绽,那放半些闲!

打来打去,有朱温先手的时候,也有郑畋先手的时候,足够七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眼见日落西山,朱温一圈马,把云纹金背大砍刀往怀里一收,对郑畋喝道:“呔!老匹夫,你听好了,天色已晚,不如明儿再战个百合如何?”当时郑畋也收住开山斧,说道:“好啊,丑鬼!一言为定,就这么着了。难不成老夫怕你幺!”说完,两人拨马回来,双方各自收兵撤队。

要问赛瘟神朱温明儿个是否能战胜神斧大将郑畋?能否捉住光啓天子李儇?且听咱在下回书《沙陀国搬兵》中细细道来,便知分晓。

注释

⑴蓝旗官:是评书用语,即为古代的侦察兵或者是交战双方互递书信的军校。

⑵坐纛旗:古代军中主帅之旗,评书中常将“纛”唸作“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