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奇朝眼前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望着，刚吞云吐雾几口，没料想看见怪老头领着他侄媳妇杨小芸匆匆朝他家这栋楼走来了。他想：闹不好，他们肯定又是冲着他来的！来者不善，朱子奇匆忙下楼去先笑堵怪老头，免得他们搞到家里来，冲撞了家里的喜气。一会，三人在楼道口相遇，朱子奇笑着先喊着怪老头的名姓说：“项师傅，有什么事咱们在外面说好吧？”

“怎么！？想把我堵在外面，家都不让进，也行，你要不怕影响大，咱就在外面说！”朱子奇深谙怪老头的脾性，生成个牛脾气，他不管你领导不领导，亲戚不亲戚，朋友不朋友，熟人不熟人，不顺心的事，看不惯的事，张口就骂，顺口就咒，你越让他老同志注意点身份，他越上高腔，且嗓门张飞般哄亮。若说自己的性格像只虎，他则是头蛮牛、野牛，让对手忌惮几分。服你也行，那要让他彻底佩服你，朱子奇自知自己还没这本事，见怪老头气冲冲正上劲，杨小芸阴愁个哭脸相，怕他有事真在外面闹得四方惊动，一直强笑说：“是的，是的，应请项师傅上家里喝杯茶，抽支烟！”朱子奇走前，怪老头领着杨小芸气呼呼走后。走进门，朱子奇忙招呼一声，“项爹来了，老伴快泡茶！”并在厅中让座，红雨灵泛，见张淑华正忙，赶紧起身给怪老头、杨小芸再次让座泡茶，朱远乐也过来给怪老头开烟，他认识他，并叫声项伯好。谁知怪老头今天一不落座，二不端茶，三不接烟，走到一张方桌前，从口袋里摸去三张百元大钞往桌面上一扳，对朱子奇说：“你那天表态说，让找你的困难户能满意解决问题。杨小芸家庭就这三百块钱能解决问题么？大过年的了，开叫花子？！”

怕冲撞家里有未过门的儿媳妇来过年的喜庆气氛，笑着下楼去堵怪老头化解怨气未果的朱子奇，见走进家门又不领满门热情接待的怪老头，只顾发泄心中不满向他甩钱拍桌子示威后，朱子奇再也没挂住面子了，他忍无可忍，火冒三丈了：“项师傅，你还是老党员，你也太不识相了，太得寸进尺了，有点买老给脸不要脸了！”朱子奇也大声让让道：“前几天已给你们说得好好的嘛，也同意不再闹了嘛，咋就不听呢！还是文革那套，造反有理！你今天到底要怎样！”怪老头声音更高：“姓朱的，我就卖老给脸不要脸了，你能抓我去坐牢么？开除我党籍和退休资格么？”在厨房正忙活的张淑华见丈夫朱子奇与社区有名的怪老头今天吵到了家里来，而且偏偏赶在她未过门的儿媳妇来家过头个年的时候，心里也很生气，也很想骂骂这老头，怕自取其辱把事情越发闹大，赶紧拖住朱子奇，让他少说两句，自己虽也是有名的牛脾气，毕竟是领导，不要计较老人家的态度，有啥事都好商量，并笑着把杯茶再次递到怪老头手上，怪老头见张淑华这样说，才勉强接了茶，杨小芸哭红着个眼，也接了红雨递上的茶。但还是没有喝，放到了桌上，但气氛稍有点缓和。

朱子奇说：“项师傅，刚才是我不够冷静，今天我家里又有客，也请你包涵给个面子！杨小芸家，你侄子家的事，你认为要怎样解决，你才能顺气！”怪老头降低了声腔说：“我侄子一家的实际困难，造成他家当前这种困境的原因，我以为80％是因为你们领导不力，管理不好造成的，你指示崔干事送的三百块钱补助款，肯定说不过去的！也不狮子开口，再给这个数吧！”他伸出一个巴掌，意思要给足八百，他又伸出另一只手说：“我自己给五百！他这个年就可以马虎得过了，不然，我就让她领着他瘫子丈夫，瞎眼婆婆上你家来过年！并且我强烈要求，年后，你们一定要加强对社区的治安环境、生活环境等的综合治理和建设，不然，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杨小芸家庭的出现！”

怪老头说话行事就是有些怪怪的，连一旁观事态发展的新来的红雨也开始感觉到了，他敢向领导发难，心中有话毫不掩饰，且敢于凉晒自己做人的人品。如济贫扶困，他不光领着找组织要，他自己也主动掏！红雨在学校已做过不少人的工作，她觉得这老人的性格很丰富有特性。

喧闹是开场的锣鼓，打怪老头领着他侄媳妇闹到朱子奇家传出双方剑拔弩张的声音后，楼下地坪里便聚满了许多心态的好事者，旁观者。有的也走到了朱子奇家门口，知道他家来了未过门的儿媳妇的居民正在等待好戏的进展，不过，很有几个居民，今天在批评怪老头几十岁了，不通人情，过份了。

朱子奇这时像面对着横行的大螃蟹，对着它张舞的爪子有些生畏起来，不比在敌阵上对待敌人，他有足够的勇气与办法。他依了张淑华的劝，也冷静想过之后，为不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为给红雨和儿子留下不要太坏的印象，总之为息事宁人，他再次转弯说：“好，我马上打电话给崔干事，照你的要求帮杨小芸解决送去！”朱子奇情急说此话之先，是他再次想起了时下官场流行的那句话：人民内部矛盾要用人民币解决！

怪老头闹了一通，得到满意答复之后，领着只晓得哭哭啼啼，一句话也没说的杨小芸出了朱子奇家的门。朱子奇摇头说：“这老头比自己还倔，真是那项羽后代呢！”

这事使朱远乐很烦，对红雨却引了兴趣。她这学法律的高材生不由得好奇的问了起来：“爸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朱远乐说：“管他怎么回事，自己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呢，烦死人了！”红雨笑说：“我想知道嘛！看你个大男人，心底这样装不得事，知道了解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朱远乐母亲张淑华笑着接话说：“这孩子，别人家事这有啥好烦的嘛！红雨说得对，知道了解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来，我把知道了解的给你们说说。你爸也正烦，我们到一边说去！反正朱丹还没到，我们边说边等等她！”见张淑华这样说，被怪老头搅得心神不宁的朱子奇便努力驱散开脸上的阴云，浇灭掉心头的火气，换上笑脸拦住说：“你去忙吧！我来给他们说，我亲手处理过的事比你清楚！”“啊，那是……”红雨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兴趣同时布满了她的脸夹，大胆地面向朱子奇，接听他那将讲开的有关怪老头与杨小芸一家的有关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