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开口,我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慵懒。
“那天你为什么哭?今天你也并不开心。”
“有吗?”
“回答我。”
“可以不回答吗?”我蓦的僵住。从心底里排斥他的问题。
他收紧腰间手的力道,将我拉近他,头低下来,脸贴着脸说:“我担心你。”
我的手向上游去,捏捏他的耳垂,抬头望进他漆黑的眸子里,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是真的担心。我哑然,只好说:“谢谢你。我真的没事。”
“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这些天我一直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事?”
“这些年为什么不联系我?高考结束聚会之后你就彻底消失了,我为了找你几乎问遍所有同学,甚至还发了寻人启示贴在学校和你会出现的地方,但是没有回音,你走的那么突然。”
“我家搬去北方了。刚开始试着给你写信,那时候不是高考结束了吗?高中地址已经没用了,寄去的信全被退回来,又不知道你的大学地址,不知道你的家庭详细地址和电话号码,那时候又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后来我回去找过你,就是考试结束的第七天,我偷偷溜回去,想要告诉你地址,但因为别的事耽误了时机,错失了。除此之外我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没用。”
这个时候他已经抱住我,紧紧的,脸埋在我颈间,半晌方才抬头微笑道:“你父母呢?他们还好吗?”
空气突然静默,小提琴戛然而止,一段低沉的大提琴和音蜿蜒而上,厚重而哀伤,待到大提琴的音色褪去,我面无表情的说:“他们都不在了。”
他呆住,瞪大眼睛,大概乍听这消息也很震惊吧,“什么时候?”
“就这些年。”
“怎么会这样?”他搂得更紧,声音也急促,“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发生那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他是问我还是在问天?我无法回答。只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渺小如我们必定无可抗争。
“那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过的好不好?嗯,大一的时候父亲因为拖欠贷款差点吃了牢饭,好不容易脱困了,父母却出了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昏迷两年,刚有了意识,却被我一句话,生生气死。他一走,他苦心经营的事业被有心人设计夺走,名下的股份份额一成都不到。我爱上一个男人,一心想和他结婚,却得知他是有妇之夫。这些情况算不算好?
撇撇嘴角,在他炽热的拥抱中将脸放到他胸前轻轻摩挲,“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他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说:“那我在王离时家对你说过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吗?”
我努力的回想。但是关于聚会那一天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刚抓住什么又失去了……
陈雨枫在我耳边轻声说:“那天我们考完试兴致勃勃带着零食,烧烤,水,饮料和啤酒,在森林公园玩到半夜,突然下起雨,我们近十人去王离时的前夫,也就是林良的别墅住了一晚,我和你被他们挤到床底下,你忘记了吗?”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我的思绪渐渐被带回那一晚。他靠近我,不理床上还有其他同学,也不理被木地板硌的生疼的后背,只呵着气轻声对我说,猫,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记得又如何,如果没有搬家,没有发生那些可怕的事,我和他还会保持愉快的纯真恋情吧,可惜没有如果,现在的我还有资格吗?
我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几个小时后,我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对陈雨枫的感觉,仅是淡淡的怀旧情怀。
“你不知道,我总有种感觉,老觉得你是因为我说想和你在一起你才消失的。这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结果还不错,毕竟你还是来找我了。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你一直在我心里,是我想要珍惜的人。我一直坚信我们之间有某种物质,彼此吸引着。我无法相信你会把我们那六年里在一起的感觉忘掉。前几天突然从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我简直欣喜若狂,到现在都不像是真的。走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很恍惚,现在和你跳这支舞,身体只是做着机械动作,心却飘在半空,怎么也落不到实处。这感觉久违了。答应我,以后不准再消失了。”
心,不受控制的柔软。怎么办,已经是最后的尾声了,我怎么答应?怎么答应?
惦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好看的唇形深深的吻下去。
他倒抽一口冷气,向后躲闪,再次被我吻住。这不是我们之间的初吻,八年前他吻过我,他的嘴唇轻轻贴着我,触感冰凉。这次呢,我只发出邀请,他便连呼吸都掠了去。
分开的时候我们都有些气息不稳。尽管灯光昏黄,他的脸还是看得出红了。我裸露在外的背有些潮湿,那是他的手。
“为什么?”他的下巴抵在我额头,声音压抑。
我懂他的问题。
“不喜欢吗?”我反问。
“呵,”他轻笑,“你有时候真是直接得叫人无所适从。今天你对我的态度怪异得不真实。对从前不解释,不怀念,你就好像没有明天似的,在今天把多年前想尝试的东西都尝试过了,毫无顾忌,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好预感。告诉我理由吧,为什么安排这场虚幻的不真实的舞会?为什么把你我包装的像王子和公主?而此刻,你不停看钟的样子就像灰姑娘现原形的时刻到了。”
音乐停止。
时针定格在九点。完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