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德国考察的缘由，主要是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作为战败国，有赔偿战胜国的责任。当时的“西德”属于西方阵营，和咱们很少来往，我们去的是“东德”。

德国这个民族历来对科学发展和文物保护都很重视。据说在二战期间，德国人轰炸苏联、波兰等一些欧洲城市时，对地面文物都在军用地图上给飞机驾驶员做了标志。可以看出，每个民族都有其民族狂热性，又有其出类拔萃的优秀品质。他们有可能被一个狂热的独裁者一时迷惑，但能很快地从中反省。对于二战的认识，德国人的反省态度最彻底。这就是一个民族的优良品质所在。

当时的东德有这么一个课题，就是在社会主义阵营里无偿资助一些保护文化的项目。他们看到中国的考古发展很快，出土文物的修复和保护滞后，就答应采取合作的形式给我们搞一个实验室。这也就是目前我们还在使用的考古院实验室，仪器都是从他们那里运来的。他们委派来的专家和工作人员，也很实在。他们觉得中国是一个文物大国，又是社会主义营垒里的伙伴，也很乐于和中国合作。当时，他们倒是提出把这个所设在山东青岛，因为山东在一战中曾被“割让”给德国，可能这些德国后人对中国的认识就是山东那点地方，或者是还有一丝负罪的感觉在里边。后来，了解到陕西的文物太多、保护工作量很大的实际情况，结果，还是选择了西安。我们也派去了一个仪器设备接收组，由张廷皓、我等人去的。

德国人很痛快，我们去和有关的先生看了一下他们的文物。不在柏林，而是在东德的小城市，那儿有一个专门的科研单位，我们在那儿待了几天，参观了些遗迹遗址。西德和东德那时还未统一，我们在东德东部。我们大概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在他们的科技部，考察了一些先进的考古设施。

我、张廷皓和院里搞照相的技术人员，还有技术部的一个同志一共四个人，专门参观了他们指定的几个文物修复仪器制造单位和设备，确定了合作方向，也就是文物修补这个大前提。前后一个星期左右，我们在东德的首都参观了一些实验室，有些设备在国际上很尖端。不过，可以看出来，东德的文化底蕴不如西德那边保持得完好。

希特勒统治时期，一九三六年的世界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中国去了几十个运动员，都没有获得奖项。希特勒借此侮辱中国，送给我们一面奥林匹克旗，冠冕堂皇地说，这是证明中国参加过这个盛会。其实呢，奥林匹克的第一个字母为“O”，还特别大，有人就解释为这个希特勒赠旗的意思是给中国送了个“大鸡蛋”！

所以，我就专门去了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主办场。那届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跳板、滑冰场地等保护得都很完好，历史古迹保护更不用说了。

德国人把仪器设备等给我们后，启动的时候还有资金供应。不过，我们还是给了他们部分经费。他们那些学者、工作人员也很乐意到中国来做这个合作项目，隔一段时间会换一批人过来指导。总体来说，这次合作还是很成功的，东西德统一后，一直还维持着这个合作关系。

后来，除过这些设备之外，意大利也给中国支援了一批仪器，这是另外的事情。这些议器也被我争取到了陕西，并成立了文物修复中心，就是我们今天的文物修复中心。跟意大利是另外的一个，是由文物局来牵头负责的。

日本人肯学习，特别是人类先进的东西，我们这个邻居都会虚心地学为己用。从甲午战争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军国主义政府曾经给周边国家，特别是中国带来过巨大的战争灾难，从另一个方面讲，正是这个民族当时在科学技术领域接受西方的东西很快，迅速壮大了国力，让那些军国主义者野心膨胀了。

当然，自古以来，日本也有一些对华友好人士，他们那儿叫做“亲华派”。我们去日本的九州访问，就是那里有一个考古机构主动和我们联系的，希望一起对文物考古各个方面进行学术交流，也包括探讨实际发掘技术上的一些事情。

这次，考古发掘方面是我去，文物保护是单薇等人去。很不凑巧，我们去的那一年，在日本发生了很大的地震，日本罹难五千多人，是当时日本国最近几十年发生的最大一次地震。

地震发生在我们到日本之后的第三天。当时，地震震中在九州旁边。那次地震是我亲历的最大的地震，当时那个大楼摇晃得好像就要倒了。日本朋友当时很快就跑过来，问我们怎么办。我们住的地方是华人建的，抗八级地震，尽管这次地震有七级多震级，房子却没有倒塌多少。日本是个岛国，地震十分频繁，建房也就很讲究房屋的防震性能。

第二天，我们还是转移了。沿着日本的东北部，进入农区范围。

第三天，我们在那里转了大半天，租了一间房子。

让我很钦佩的是，那么大的地震，有的房屋倒了，起火后还导致一些人罹难。按说，一个现代的工业大城市的人口很多，遭遇灾害后的情况应当很乱，可是，第二天日本政府的救济物资就送到了灾民手里，秩序很快恢复了，一切都井井有条。灾民的生活用品供应点、居住地等都很快就安排好了。市民们没有一点悲哀和忙乱，更没有出现那些哄抢物资、趁火打劫的事情，大家都很自觉地排队领东西，或者买东西，显得十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