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年轻的心，一拍即合，心心相印。隔一会儿，文远长又抽开屉子，拿出纸笔分别给两所学校写信索取招生简章。忙完这一切，文远长终于开口问：“听说你把团支书一职辞了在家搞复习呀？”

卫鹏劝道：“唉，你的爸爸妈妈也非常支持你，也同意你在家复习功课，干脆，我们一起参加今年的高考吧！”

“我刚才好像听见他们说过这事，不知他们是真同意还是假同意。”文远长叹了一口气，一脸茫然回答地说。

卫鹏安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啦！”

“哎！你和隔壁沈栀子的进展如何？”文远长又点燃一支烟，手指向东边比画了一下。

卫鹏坦诚地说：“远长，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啊！人啦！还是低调一点，自爱一点好啊！常言说，强扭的瓜不甜，她本人倒还好，就是她姑姑太现实了，整天咋咋呼呼什么泥腿子、土包子、乡巴佬呃！瞧不起我们这些农村人。我想啊！爱归爱，恨归恨，奋斗归奋斗，有麝自然香嘛！先不谈情说爱，一门心思地搞复习吧！”

“哎！又听说石头和水香到街上看了一场电影，两个人被水香妈骂得狗血淋头。”文远长故意扯远话题，生怕卫鹏提起他和马小蓉的事。

卫鹏不解地点了点头。

半夜鸡叫时，卫鹏起身准备回家，文远长又执意挽留。踌躇一会，两人上了一趟茅厕后就躺在床上。

卫鹏难以入睡，脑海里一直在梦想与现实中跳跃，他坚信读书虽然不是实现梦想的唯一选择，但也是最好的出路。

文远长也在想，报考函授大学自然是一种选择，但不是唯一的出路，唯一能出人头地的出路就是高考。只有这样，才能踏上人生的金光大道，才有充满阳光的爱情生活；才不会再遭马家人的歧视。想到这些，他觉得一股酸楚突然涌上心头。那是他和马小蓉初恋后的一天，队里人都羡慕小蓉妈好福气，外面有马老师拿薪资，屋里有她和小蓉挣工分，日子过得滋润，将来小蓉招个上门女婿，那日子过得会更红火。岂料，小蓉妈也乐呵呵地自信说：“人嘛，总是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家小蓉将来找对象肯定比我家老马要高一篾片喽。”听完这话，他又不茶不饭地昏睡了几天。

卫鹏咳嗽了一声说：“睡吧，明早我们一起上街去把信寄了、钱汇了，逛一逛书店，顺便把我的那一支博士牌钢笔修一下。另外，看有没有我们急需的复习参考资料。”

文远长叹了一口气，果断地回答说：“好。”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到了端午节。

江汉平原的端午节，习俗通常把十五称为中端阳，又称大端阳。十五这天，十里八乡，不管生产有多忙，地里又多荒，再忙再荒也得在大端阳放两天假。条件优越的地区，以生产队为单位也得从集体养猪圈拉几头猪杀后分给社员们过节。特别亮丽的一道风景是，农村青年男女们都穿戴一新，骑上崭新的自行车，戴上崭新的手表，挎上崭新的收音机，提上一袋袋烟、酒、副食、皮蛋、盐蛋、粽子去拜见未来的丈人、丈母娘。次日，青年男子又驮上对象回拜未来的公公婆婆。这一接一送，正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们的一次公开约会。

此外，端午节又是一个最具厚重历史文化底蕴的节日。节日源于战国末期，旨在纪念爱国诗人屈原。据载，公元前278年初夏，秦国攻破楚国郢都后，远被流放到洞庭湖一带的屈原听到这一消息后万分悲痛，于五月初五那天投汨罗江自缢而死。屈原投江的消息传到楚国已是十五，所以这里的十五称为大端阳。每到农历五月，楚都江陵都要进行三次龙舟赛，隶属楚都管辖的长江干流松东河、松西河、虎渡河等流域也不例外，也得集资打船。船的色调分青、白、红三种，组织比赛。迄今，节日前后还有吃粽子、包子、喝雄黄酒，门口插艾蒿的传统习俗。

端午前后，正值栀子花次第开放时节，它的洁白、清新平添节日气氛。在一马平川的江汉平原上，栀子花不仅清香，而且好栽好活，特性朴素、自然、不炫耀，令人们崇尚敬仰。其间，不论老少女性都会在发间插上一两枝栀子花，它给人芳香和温馨，更令人心旷神怡。小女孩的羊角辫扎上它，显得活泼可爱，青春少女插上它显得楚楚动人，风韵犹存的中老年女人插上它，更显青春永驻、充满活力。总之，栀子花给人们的心脾、心灵带来的是慰藉、是憧憬……

天快亮了，卫鹏妈轻手轻脚地来到后房，慢慢地抽开鸡笼门，生怕那只心爱的豌豆花大公鸡趁机溜出，直到把逮住的大公鸡放回笼中后，才严严实实地关好门。然后转身回房叫醒了卫志远，催他赶快上街去买菜。

卫鹏被鸡叫声吵醒，来到堂屋伸了个懒腰，一脸疑惑问：“妈，昨天队里不是分肉了吗？还要爸爸买什么菜呀？”

“今天啦！你城里的表姐吴娟和姐夫张大东一家人到我们家过节。”卫鹏妈满脸笑容地告诉儿子说，又吩咐说：“你们哥俩吃了早饭，都上街去看划龙船，一定记得去接他们呐！”

“晓得，晓得了。”卫鹏站在堂屋中愣了一会。

堤梁上，男女老少、三五成群、双双对对、熙熙攘攘正沿着河堤向上游涌动，走过干河口就能观看龙舟比赛。喜爱热闹的人们认为，这看龙船比赛可胜过过大年啦，沿袭下来，看龙船已成了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每年除了三十的火十五的灯外，其次就是过端阳。至于中秋节，无非是好酒好菜，喝酒赏月与亲人们聚聚，拉拉家常话。

不一会儿，卫鹏和卫鲲兄弟俩就一前一后地融入看热闹的人流中。路上，卫鹏的内心十分矛盾，他有些惧怕这种人多的场合。卫鹏心想，万一碰见本大队和邻大队熟人喊叫他支书长支书短时，难免有些尴尬。善解人意的倒好，若遇见一些不解人意的人该怎么办？转念又想，如果错过接回表姐一家人的机会，岂不白白浪费一天的复习时间。目前的复习备考正处于紧张阶段，特别是英语、化学两门功课压力大，几年没接触过，显得生疏。此外，他还想寻找与沈栀子一起好好说话的机会。几天来，不知是沈栀子怕影响他复习，还是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