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沈栀子的名字,倒有一段令人回味的小插曲。
那是去年民兵整组的一个下午,年轻人在一起,异常的快乐。正挑逗打闹、说说笑笑、无拘无束地疯闹到高潮时,不知是谁起得头,突然把话题转到谁的名字取得好听上。
“取名字嘛,有钱人的就取荣华富贵,有责任的人就取任重道远、有志气的人就取鲲鹏乾坤、龙虎彪豹。女伢们不是花儿,就是草儿、秀儿。”五排长心直口快地说。
“排长高见,我们就说说我们排吧。”一个民兵纠正说。
五排长信口开河说:“我们排呀,除了沈栀子,就是田水香哒!”他接着说:“噢,还有马小蓉,她不仅人长得好看,小名也好听,大家想不想听?”
“想听!”大家异口同声,石头喊得最响亮。
五排长有板有眼地说:“那是我们上初一的时候,语文老师进了教室说:‘同学们,请大家自我介绍,报出你的乳名和爱好,先从男生开始。于是,第一个男生说:我叫牛伢子,我喜欢看月亮。第二个男生说:我叫狗伢子,我喜欢看月亮。第三个男生说:我叫羊伢子,我喜欢看月亮。当时,老师觉得奇怪,男生怎么有共同的爱好?老师又点名让女生马小蓉站起来介绍自己,她一字一句地说:老师,我的乳名叫月亮……’”
马小蓉白了五排长一眼,得意地说:“还有呐,我的爱好是讨厌牛伢子、狗伢子、羊伢子。”
顿时,满屋子一阵接一阵地哈哈大笑。
五排长心里有数,自己的小名就叫牛伢子。面对这种顽皮的攻击,他不屑地瞪了马小蓉一眼,然后又幽默地做了个投降动作。
“栀子,你的名字是哪个取的?”
“爷爷取的。”
“他老人家是根据你出生的月份,还是季节呢?”
“月份,爷爷还说栀子花不但洁白好看,也好养活,还是珍贵的药材哩。”
“噢,难怪,叫花儿的名字都被女伢们取完了,你爷爷才捡了一朵栀子花。怎么不叫苦菜花、茄子花、南瓜花、冬瓜花哩。”没等那个民兵说完,沈栀子很快捏紧拳头,不轻不重地落在那个民兵背上。
来到干河口,卫鹏和卫鲲随着人流沿堤走上不到一里路就能看清西港镇大桥的全貌。眼前的这条干河,实际是贯穿松东河和松西河的一条汊河,长约十公里。一年四季,除洪水涨势凶猛时,穿套有近一个多月的水流,水位降落后,这条河便成了干枯的死河。其主要功能是缓解平衡两大流域的落差。平时的作用只能排除两岸湖泊、沟渠中因降雨过盛内渍水。沿堤建有三座排灌剅闸,堤内杨柳成荫、芦苇盘踞、杂草丛生。近100米宽的河床已被泥沙淤塞成不足10米宽的小渠。
卫鹏站在桥南遥望桥北,熟悉的小镇尽收眼底。顺着河流流向,上游称之为上街,下游称之为下街,上下街接壤称中街,上街是学校、公社机关、医院、税务、工商等部门所在地,下街有菜场、牲畜交易所、酒厂、油米厂、粮管所、棉花采购组等镇办企业。最热闹的要属中街,银行、生资、副食品、餐馆、书店、邮局、百货商场等大多云集在中街。小镇街道沿堤格局,堤外沙洲上有着不同风格的居民建筑,镇上最引人注目的最高建筑要属学校旁的天主堂,耸入云端的六角亭阁见证了近百年小镇的沧桑历史。
“卫鲲,你就在桥南等,不要过桥。”卫鹏吩咐弟弟后,自己便随着人流来到大桥的栏杆旁等表姐一家,因为这条国道干线是通往古城和省城的必经之道。
而这时候,松东河上游的河中心,青、白、红三只龙船正在锣鼓喧天地做赛前准备,与船同色同着装的运动员个个精神抖擞地挥舞桨叶,呐喊声声,无不营造一种箭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举头眺望,桥北、桥南、桥上。对河两岸的堤梁、堤坡人山人海,只见成千上万颗人头在攒头、在呼喊。人群中,有头戴草帽的中老年人,有穿戴时尚的年轻人,有扎着羊角辫头儿扎栀子花的小姑娘,还有口含冰棒的小孩正紧紧攥着大人们的手,生怕走丢失。
此刻,从桥北龙舟比赛指挥中心的喇叭中,忽然飘来一首流行歌声。仄耳一听,便知是刚刚上映的电影《黑三角》中的插曲:
边疆的泉水清又纯,
边疆的歌儿暖人心暖人心:
清清泉水流不尽,
声声赞歌唱亲人;
唱亲人边防军,
军民鱼水情谊深、情谊深,
哎……哎……哎……
清脆的歌声,优美的旋律,正如那又清又纯的泉水一般,在人们的耳畔欢快地流淌,流淌出军民联防一条心的鱼水深情,流淌出一条心保边疆的爱国忠心,流淌出锦绣河山万年春的美好愿景。
叭!叭!叭!三声发令枪一响,音乐戛然而止。
极目远眺,河中心的三条龙船正箭一般地向下流驶来,船上的锣鼓声激烈而富有节奏,划手们齐声喊着“哦嗬嗬嘿!哦嗬嗬嘿!”的号子。顿时沿堤两岸的人们沸腾起来了,桥上的加油声、喝彩声即刻声声震天、此起彼伏。眼看三只龙船已穿过桥墩,人们这才发现,遥遥领先的青龙船上,堪称一绝的鼓师竟然是倒立人头用脚击鼓。此情此景,更加激动人心。顿时,桥南、桥北、桥上、堤梁、堤坡又再响起“哦吙哦吙”的惊叫声。
正陶醉在这充满激情中的卫鹏,突然发现有人拍肩,扭头一看是卫鲲,再转身一看,他发现表姐吴娟、姐夫张大东,还有侄女小燕子出现在人流中。
卫鹏上前紧握张大东的手,一阵寒暄后,又连忙给姐夫装烟说:“走!走!走!妈今天好早就把我和弟弟叫醒,吃了早饭就让我们桥头等你们。”
张大东点燃烟,插话说:“今天城里也蛮热闹,护城河里也在划龙船哩!”
“表弟,听说你在和沈皮匠的姑娘谈朋友啊?”吴娟一说一个哈哈笑,有时先哈哈一笑后才说话。表姐的个性卫鹏非常了解,几次到县里开会、培训学习,他几乎都在表姐家住几天。
“别提这事,这件事八字没一撇,九字没一勾哩!”卫鹏红着脸说,心跳也不断提速。
日头快当顶,三个人穿过挨挨挤挤的人流,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们一路谈笑风生。之前,卫鲲闷声闷气地背着小燕子上前走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