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宅,客厅。
第二天一早,喜良和子恒被崔婶打扮一新,都换了一身新浆的蓝布裤褂。子恒不想让表叔家破费,说:“干净衣服就可以了,如果能被留下,听说柜上发衣服!”
崔婶说:“新衣服好,表示对人家尊重,东北人讲究这个!”
子恒这才不言语了,对着镜子,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一个月前他还在校园呢,而现在却要一本正经的学买卖,这一切真像梦一样。
崔婶拿出四盒从“溢香斋”定做的高档点心,说:“带上这个!”
喜良说:“老婶,茂兴源的大掌柜的啥点心没吃过?人家不当稀罕物!”
崔婶说:“好歹算是个人情!”
路上。
跃扬拎着用五彩绒线系着的点心盒。子恒和喜良各自背了铺盖卷跟在后边出了门。
跃扬边走边叮咛两个侄子:“茂兴源不比亨通金店,门槛高,规矩多,记着要勤快,少说话多干活,手脚麻利……”
“嗯。”子恒应着,心里越来越紧张起来。
喜良显得漫不经心,道:“能不能留下还不一定呢!”
跃扬没脾气的看他一眼,继续嘱咐:“小年轻的得学会偷艺,谁肯轻易教你呢?得自个儿多留心多看……”
喜良忍不住说:“六叔,人家子恒说话办事都有分寸,错不了,至于我,我拜师学了三年影,学徒的规矩我自然懂,您还有啥不放心呢?”
跃扬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嘛……还有,要多个心眼儿防备别人,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呐,我看出来了,都是实心眼……”
崔宅,院子。
崔婶屋里屋外拾掇,把两个侄子换下来的衣裳扔进盆里准备洗,摸着一条裤兜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折叠的巴掌大的硬纸片,展开,上边印着几行字,她辨认出了右边一行是“修业期满证明书”,疑惑道:“这是啥东西呢?”崔婶把纸片小心地压在窗台上。
茂兴源百货店。
跃扬带二人到了茂兴源一楼店里,见了文赋笛,二人寒暄一阵,跃扬将点心盒:“溢香斋的玫瑰酥,您尝尝?”
“别别,待会儿待会儿……”文掌柜推辞着,打量一眼喜良和子恒,问跃扬:“两人……都是?”
跃扬点头:“哎,都是侄子,脚前脚后到我家,在金店里干的都挺好!”
喜良似乎明白些什么,瞅一眼子恒,子恒暗暗拿定一个主意。
文掌柜说:“大掌柜一早去了商会,既然他知道你们来,估计也该回来了!咱们先去三楼大屋等一会儿?”
跃扬道:“不急!——您忙!”
文掌柜连说“不碍事”,欣然引三人往三楼走,子恒和喜良跟着。
跃扬刚走了两步,回头向门外街上张望,想了想说:“你们先上去,我去门口看看!”喜良接过点心盒,文掌柜带二人上楼。
到了三楼大客厅,喜良把点心放在正中的茶几上。子恒悄眼打量房间,他见识过的最高档的地方莫过于校长室,但这里让他觉得更气派一些。
文掌柜客气的招呼他们落座,子恒乐呵呵欲坐,喜良连忙拽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坐,子恒不情愿的及时站稳了。喜良又悄悄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子恒无奈学着喜良的样子,笔直的站着。
文掌柜坐下来,见他们二人规矩的站在一边,笑了笑,说:“随便!——哎,你俩喝水不?”
喜良抢先道:“哦,谢文掌柜,我们不渴!”
子恒瞪喜良一眼,悄声说道:“净瞎说,路上你就跟我说你渴死了!”
喜良瞪子恒一眼,悄声:“六叔咋嘱咐咱们的?你咋这样啊?”
文掌柜笑着翻开茶几上的茶碗倒水。
楼梯上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文掌柜起身相迎的当儿,李长林推门进来了。
文掌柜向他介绍:“这是亨通金店崔掌柜的……”
长林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刚才我在楼下碰上崔掌柜了……他有事回金店了。”
长林在正中沙发坐下,习惯性的笼起双手,看着二人。喜良面色有些紧张,一动也不动。子恒瞄着喜良,也没吱声。
文掌柜站在李长林后面伏近他耳语:“我跟您说的是右边那个,不知咋来了两个……”
长林轻咳示意,文掌柜停了话。喜良想起什么,把保票掏出来,示意子恒,子恒也拿出保票,和喜良一起平平整整的递到长林面前。
长林低头看了看,似乎没在意,只看了一眼,拿起递给文掌柜,文掌柜双手接过看了看。长林看着二人对文掌柜说:“我说老文哪,你眼力可以呀!这俩小伙子往柜台里一站,形象多好!啊?”
文掌柜连连点头:“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