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天将拂晓。
可怜的奶奶背着父亲,终于艰难的回到了久别的老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婆正在迷迷糊糊地做梦,隐隐约约听见大门好像有动静,半夜三更的莫非有贼?她急忙起身趴在窗台上,从窗户纸上镶的小玻璃片上往外一看,见院子里雪下的很大,院子当中站着一个雪人似的人,不知背的什么累赘,正在弓腰举目环视院落;大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好像是三弟妹翠萍回来了,吓了她一大跳,翠萍怎么会深更半夜回来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大婆急忙推醒身边熟睡的大伯,低声悄悄地告诉他说:“贤义,贤义!你快起来看看,院子里站的是不是你三娘?”
睡得迷迷瞪瞪的大伯,一听三娘回来了,他也被吓了一跳,深更半夜的三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呢?他急忙趴在窗户上向外一看,低声惊叫:“娘,不错!果然是三娘背着弟弟回来了,你快点灯啊?”
大婆还在犹犹豫豫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奶奶已经来到窑门前,低声叫她:“大嫂,大嫂!我回来了,你快开门吧!小周周睡着了。”
“啊?你真的是翠萍吗?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了呢?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我们女人娃娃可经不起吓啊?”大婆战战兢兢地半信半疑的问。
此时,大伯贤义已经点亮了油灯,穿上棉袄下炕拉开插销,拿掉顶门的棍子打开窑门,听见娘的问话,有些生气的扭头说:“娘,你胡说啥呀!”
他赶紧接过奶奶手里提的包裹,抖抖上面的积雪抛在门里边,替三娘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股袭人的寒气直往屋里钻,冻得大伯直打哆嗦,急忙说:“三娘,快进来吧,冻死我啦!”大伯赶紧把三娘拉进来关上窑门。
大婆跪在炕边,接过冻得冰凉冰凉的侄子,不由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不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母子俩竟然这样狼狈不堪的半夜逃回来了?大婆急忙脱掉父亲身上已经冻得硬邦邦的棉衣,把他放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
睡得迷迷糊糊地父亲,被这样一折腾给弄醒了,听到说话声,知道是到家了,高兴地睁开眼睛说:“大大!大哥!我想死你们啦!”熟睡中的二伯和三伯也被惊醒了,小兄弟几个好久没见面了,见面格外亲切,几个人兴奋地在被窝里被父亲冰的滚蛋蛋。
大婆拉奶奶快脱掉鞋子上炕,看着奶奶十分憔悴的消瘦俊脸,呈现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惨样!心疼的用手帮奶奶轻轻地梳理了一下额头的乱发,满脸狐疑的问:“翠萍,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你就不能等到大白天回来,非得深更半夜的跑回来,你是想吓死我呀?”
奶奶“哇——”的一声,靠在大婆的怀里哭了。
妯娌俩抱头低声痛哭了一场,过了一会儿,俩个人哭够了,奶奶这才止住哭声,告诉大婆她被哥嫂用两斗玉米卖到了簸箕湾,那个吴老板是个为富不仁的家伙,对她们母子百般虐待折磨,她挽起袖子让大婆看她身上的条条鞭痕,实在是没法活下去,才趁风雪之夜逃回来了。
大婆这才恍然大悟的说:“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这种情况,贤儿、连儿,你们最近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出去了也不敢对外人讲起你三娘和弟弟回来的事情,以免走漏风声惹来麻烦,我想那个吴老板回来了,他一定会到处寻找你们,他也会找到咱们这里来的,你娘儿俩先不要出头露面,等躲过这个风头再说!”
奶奶擦干了眼泪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等天黑了走的,趁天黑逃出来比较容易些,别人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去向。”
现在正是隆冬季节,外边天寒地冻,此时也很少有人来串门,奶奶和大婆把南窑打扫干净,奶奶烧热了土炕,大伯去前院关上大门,兄弟几个一起在炕上玩纸牌。
看着小兄弟劫后重逢,在一起开心的玩耍,妯娌两个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三年大旱庄家颗粒无收,家里过去存下的棉花也换成粮食吃了,大婆也就无花可纺,劳累辛苦的纺车,也静悄悄地在墙角落里睡懒觉,大婆现在只能在旧衣服上缝缝补补的下功夫。
这回好了,妯娌俩有个说话的伴儿,倾诉的对象,奶奶向大婆从头到尾的诉说了自从离家后回到娘家,寄人篱下的那种生活,就是几天几夜也诉说不完……
大婆也向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唉,翠儿,你就不知道,自从你负气领着小周周走了以后,我原本想你走了,贤儿也大了,能指靠得着了。为活命我跟着你们东奔西跑,想着也锻炼的差不多了。谁知道,一到胡基地里就寸步难行了,真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我原先幻想着实在不行了,还有我娘家两个兄弟帮忙,再说现在咱们没有牲口,远处的地暂时先不种,咱只种咱们门前头的这一块水浇地,都种上玉米也足够吃了,离家又近,戏楼后面的泉里也有水了,唉,真是看着容易做着实在是太难了!”大婆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唉,你看你这么小的脚,能下地干活吗?你怎么不打发贤儿请他俩个舅舅来帮忙啊?”奶奶既心疼又生气的埋怨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还没有走哩,白福老汉就天天像催死鬼似的逼你腾窑,等你前脚走,他后脚就叫来了人在院子里打院墙,他们在院子里出出进进闹哄哄的折腾了几天,我还生气我那两个没良心的兄弟不管我,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不过来看看?我又腾不开身子回去看看,无奈我打发贤儿和连儿过去叫他舅舅去,谁知人家还是铁将军把门没回来,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叫人担心死了。”
奶奶安慰大婆说:“唉,大嫂,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他们在哪里也都是给别人干活,现在不是还有不少人家逃荒没有回来嘛!”
“唉,我说你这个笨媳妇,你去一看不行,你就不知道早些儿回来,你知道咱们家还有你拉回来的粮食,还有地窨子里存放的粮食种籽,咱们再把门前头的地种好,一天就是喝上两顿玉米面糊糊,也不至于饿死,你何必受那种窝囊气!非得等到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往回走?”
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笨!我笨!常言说:出门门槛低,进门门槛高,我怕大嫂笑话我没志气,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地方去了,让大嫂笑话了,大嫂,笨笨好些了吗?”
“自从你们走了,他再也没有笑过,他嘴里不会说话,可心里什么都明白,唉,你看他死不了,也活不旺的样子,怄愁死我了!”
离别数日,妯娌相聚,俩个人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的心里话……
却说,簸箕湾的吴老板去福建做生意,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当,一直在途中耽误了不少日子,他知道自己面缸里留下的米面早该吃光了,使他后悔莫及,出门在外,世事难料。当他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未曾进门就傻了眼,大门是从外面锁着,用手拍了半天门也没有动静。
急忙到隔壁一打听,左邻右舍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奶奶的去向。
他又急急忙忙的赶到前岳母家,见到女儿兰兰问明原委,气得他差点儿晕过去。
无奈,吴明起只得厚着脸皮,来到郑家山问舅爷要人,奶奶的出逃出乎舅爷他们的意料之外,奶奶也没有回来过,这冰天雪地的母子俩到底能到哪里去?
大舅爷是知道吴明起第一个老婆,吴白氏是被吴明起逼得上吊死的。他一听此话就急了,抓住吴明起的衣领就是几拳,骂道:“好一个吴明起,我妹妹是不是又被你逼死了,我外甥哩?你打心眼里就不喜欢我外甥,你把他们娘儿俩个怎么了?你想来个恶人先告状,想一了百了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姨奶奶和小舅爷闻听姐姐失踪了,也哭哭啼啼围着吴明起打打闹闹的向他要姐姐和外甥。
吴明起没想到原本有理的事情,反而闹得自己没理了,被郑氏姊妹几个打了个鼻青脸肿,他一看形势不好,硬是挣脱郑家人的撕扯逃了出来。
他看郑家兄妹几个猴急了的样子,不像是演戏给他看的!他还在左邻右舍那里打听到,翠萍母子确实没有再回娘家,他把能打听到的亲戚家都找过了,仍然没有打听到奶奶的下落。
吴明起百思不解的是,寒冬腊月的天气,翠萍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五岁的娃娃,少吃没穿的她母子俩到底能逃到那里去啊?
后来,他打听得知道翠萍原先是嫁给金陵川,牛寺庙一户姓王的人家。莫非病急乱投医的翠萍,又回到了前夫家?
这一回吴明起学聪明了,有前一次挨打的前车之鉴,他再也不敢冒冒失失的闯进王家要人了,他经过详细的了解,确定了紧挨佛爷殿的那户人家就是翠萍的前夫家,又花了些代价在左右邻居那里打听了一番,都说有半年多没见到诚志媳妇回来了。他不甘心他用白花花的两斗玉米,换来的漂亮媳妇就这样白白的跑了——自己又在王家附近守候了两三天,看见有小孩子从大门里出出进进玩耍,却没有看见小周周的影子,仍是一无所获,又冻又饿的他,不得不打道回府……
假若:吴明起是一个正常人,懂得怜香惜玉,对奶奶稍微好一些,不把父亲当做眼中钉肉刺那么刻薄,走投无路的奶奶,也许会死心塌地的跟他过日子,奶奶也就不会那么年纪轻轻的香消玉损——
自从奶奶回家以后,穷日子虽然过得清汤寡水;可她心里却很舒坦,没有了娘家大嫂指桑骂槐的辱骂,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防着吴明起的兽性发作!
大婆心里的奶奶,虽然也是个女流之辈,可她是一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女汉子,无疑也能撑起王家的这片天,只要能帮助王家度过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王家就会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转眼间,冬去春来,又是一个阳春三月。
河对面的小山村,没有被旱死的桃杏树,又稀稀疏疏红云薄雾似的展现它那顽强的生命力!
大多数的庄稼地里,仍是无人耕种的荒地,不是主人逃荒还没有回来,就是回来了也是没有种籽下地,望着空荡荡的大片土地闲置,这对庄稼人而言,无疑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嘲弄和羞辱!
地里刚刚有了绿意,为了糊口的人们,便冒着袭人的寒风,三五成群的妇女儿童,挎着篮子在这些荒地里来回徘徊挖野菜。
奶奶也领着大伯和二伯挎着篮子和大家一起,漫山遍野的挖野菜度日。
天长日久,没有别的粮食来源,土地荒芜,坐吃山空,指靠挖野菜来填补,死水怕勺舀,眼看着从山里带回来的那点粮食日益减少,带回来的那些豆豆颗颗和那些土豆片,也已经吃的所剩无几。
正在妯娌两个一筹莫展之时,村南头的一位远房大伯王启发来到我们家,见大婆一个人在家里翻晒柴禾,便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说:“新娘,(婶子)你一个人在家晒柴禾啊?贤义他们都出去了?”
这个王启发是我们王家没有出五服的叔伯侄子,他年龄虽长大婆几岁,他的辈分却低了大婆一辈。
“哦,是啥风把你吹来了?你可是稀客啊!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啊?”大婆看见突然登门拜访的叔伯侄子,有些莫名其妙的问。
“呵呵,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件事情,想找你商量一下!”
“唉,你看我家都穷得土腥气,早都没人上门来了,你能有啥事情找我商量?快进屋里坐下喝口水。”大婆拍打着身上沾的柴禾沫,把王启发迎进她的中间窑里,看王启发在桌边的椅子上坐定,她倒了一碗水放在他面前,笑着问:“看你笑嘻嘻的样子,今天好像有什么好事情?”
王启发从腰带里取出自己的旱烟袋,装了一锅旱烟含在嘴里,又掏出火镰、火引“吧嗒、吧嗒”几下,随着火星的飞溅,火引子被飞溅的火星燃着了,王启发把冒着烟的火引子压在铜烟锅上,“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见旱烟被引着了,这才朝大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有一件好事情,听我媳妇说,她挖菜时碰见你家我三娘翠萍也挖菜了,是真的吗?她真的回来了吗?”
“唉,你打听她干啥?她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咱们这里有个老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女子出嫁不能在娘家过年,她不回来还能到哪里去?看你的神色,莫非你手上有什么好人家,是来为翠萍保媒的吧?”大婆打量着这位素不登门的远房侄子,猜测着他的来意问。
王启发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新娘,你猜对了,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我嘴巴笨,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也没有给人说过媒,这回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托我给他内弟说个媒,那小伙子我见过,人品挺不错的,在县政府里当警察,成天忙的团团转,把自己的婚事给耽误了,今年大概快三十出头,还未婚娶。”
“唉,我看这事八成不行!你三爸是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翠萍她已经恨透了警察,她还能再嫁给一个警察吗?不行!不行!”大婆一听是个警察,头摇地像拨浪鼓似的回绝道。
王启发慢悠悠的吐了一口烟笑着说:“你先别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你不插手阻拦,这事情就成了一半。”
“你说的这是啥话,怎么我不管此事,此事就成了一半呢?”
“好我的新娘呢,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连这个都想不通,我那三娘翠萍才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带着一个小男娃,往后的日子长着哩,再说我三爸临死卖掉了属于他自己的北窑,就等于我三娘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了!”
“你胡说什么呀?谁说他们没有立足之地,她们现在不是在南窑住的好好的吗?怎么能说她没有立足之地哩?”大婆生气的说。
“她现在虽然在南窑住着,可是南窑毕竟是我二爸的产业啊?我二爸他能上山,也能下山啊?他有没有把南窑卖给你们吧?”
大婆摇摇头说:“没有!可是他说过让翠萍母子住南窑的,他在没人性,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落井下石吧?”
“可话虽这么说,寄人篱下的那种感觉你是不会不知道的!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你也不知道翠萍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她离开,你们这个家需要她帮忙成新撑起——可你也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也要替她想想,她那么年轻,不可能陪着你,守着这个烂摊子家,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呀?”
大婆觉得王启发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她不能太自私了,何况眼下有种籽下地,没有牛犁地,弟妹就是再能干,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怎能谈得上扭转我家一时窘境,再说簸箕湾的那个姓吴的,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翠萍母子,与其让那个畜生抓回去再受折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翠萍嫁一个好人家。既能躲过这一劫,还能多一个好帮手,收种的时候让她们回来帮我一把,岂不是更好!
“他大哥,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里,我也就不强留她了,可我还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人,他到底是啥地方的人?他家里都有啥人啊?”
“他是凤州人,自幼父母双亡,他是姐姐带大的,后来姐姐出嫁来到宝鸡,他也跟随着姐姐来到宝鸡的,他姐夫就是我的表弟,是个做生意的好人,供他读过几年书,只是我姨家里人多嘴杂,那小伙子也有骨气,早早地就在衙门里给自己找了一份差事,搬出来独立了,一心想等自己攥够钱了在成家,所以把婚事延误到如今,眼看三十出头的人了,婚事还没有着落,他姐急的天天在我表弟跟前嘟囔的没办法!表弟碰见我,就把这事托付给我了,咱们要是不知底,我才不会管这种闲事哩?”
“哦,这还差不多,只是不知道这小伙子的脾气怎么样,咱翠萍是个苦命人,她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大婆忧心忡忡不放心的问。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小伙子自幼跟着姐姐长大的,我见过这个小伙子,性格比较内向腼腆,绝对不是那种火爆脾气的人,翠萍若是跟了他,一定不会吃亏的!”
“这门亲事好虽是好,可我们小周周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吧?”
“我想就凭我三娘那么俊俏的人样儿,只要他们一见面准喜欢,那小伙子自幼儿没有父母,是他姐带大的,他绝对不会嫌弃小周周的!只是现在这个光景,彩礼的事情就不好说了。”王启发不好意思的望着大婆试探她的口气。
“哎,只要她将来能过得好,我凭啥还要彩礼啊?”
“那咱们一言为定,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是二月初六,正好是赵大勇的休假日,不妨让他们先见个面再说。”王启发用商量的口气征求大婆的意见。
大婆笑着说:“好一个他大哥哩,这事情还八字没见一撇哩,也不知道翠萍她答应不答应,你就急着安排见面的时间呢?这事情有点儿太仓促了吧?”
“只要你这个当家的大嫂同意了,事情就好办多了!你看今年的天气还是不正常,不是暴雪便是暴雨怪风,有不少人回来度过冬天,又打算再次出逃呢!翠萍是个明理人,这一点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只要你好好地劝劝她,我想此事定成!”
“也行,那我就试试看!”
“不用你试试看!这门亲事保管成!说不定连见面,带成亲一次搞定!”王启发诡秘的一笑,洋洋得意的离去。
大婆被王启发的言辞举动搞糊涂了,不知王启发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怎么就这么自信?
大婆有所不知,两天前王启发的媳妇和奶奶在一起挖菜时,已经给奶奶说过这门亲事,只是奶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十分拒绝。
所以,回家后两口子一商量,觉得这门亲事有门,他昨天上街办事,顺便又到县政府里找了一趟赵大勇,正好碰着赵大勇值班没有出去,他对他夸赞了一番奶奶的美貌与能干,赵大勇听了非常高兴——他又向他提出了奶奶还有一个五六岁儿子,未曾想到,赵大勇竟然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说:“像我这么大年龄的人,别人早都几个孩子了,只要她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好,孩子不成问题,我姐姐出嫁的时候还带着我哩!谁爱笑话就让他笑去!”
所以,王启发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有戏!他回来给他媳妇学说了一遍,今天决定兵分两路,让他媳妇今天趁挖菜的机会,再好好地劝劝奶奶。他亲自来向大婆提亲,只要大婆点头答应帮忙劝说,这事已是十拿九稳。
其实,大婆还是粗心,奶奶这两天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奶奶的身体不舒服,或者是熬煎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其实奶奶心里明白,现在天暖和了,自己为了糊口,已经漫山遍野的挖野菜,谁都知道她回来了,假若簸箕湾的吴明起再次找来纠缠,随便一打听就会穿帮,对于吴明起这个凶神恶煞似的恶棍,她已经领教过了,那是一个比土匪还可恶的强盗!她一个弱女子躲来躲去,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早晚会有被他逮住的时候。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就像启发媳妇说的,树挪一步死,人挪一步活。
只是有了簸箕湾的教训,她也不敢草率答应她。今天回来听大嫂说,约定二月初六见面,这次有大嫂替她参谋把关,她当然放心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