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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曹丕刚刚登基,雄心勃勃,选拔英才良将据为己用,他要大展宏图,完成父亲统一中国的遗志,灭掉与自己抗衡的东吴与蜀国。他要的是大一统天下,绝不是曹魏眼下的半壁江山。

曹丕权衡诸方面利弊得失,依照父王遗命,确定了既定目标:先巩固北方,打开通往西域的路,然后威慑刘备,攻下东吴,最后消灭刘备,实现天下一统。

曹丕受禅的仪式北方西北也有其他民族代表出席,这是有一定基础的,魏国在其他民族心目中已经有了很高的威望。曹丕将匈奴南单于的玉玺进行更换,并赐给了单于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石等物品。曹操在世时,远征乌桓,平定其他少数民族的叛乱,对他们实行大融合的政策,深得各民族信任。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在北方大魏就是铁板一块,曹丕要把父亲原统治的地区变成铁板一块,首要办的就是要再次打通西域,让通往西域的路宽敞顺畅。

古人所说的西域,小的地域指的是玉门关和阳关以西,葱岭以东的大片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新疆;广义的西域则是指新疆往西所能达到的地区,包括亚洲中、西部地区。曹丕复通的西域,则是新疆一带。

东汉汉明帝永平十六年(73年),东汉朝廷派兵北征匈奴,再通西域,西域诸国王皆遣王子入侍,即充当人质。明帝驾崩后,十六岁的汉章帝即位,焉耆、龟兹、车师等国先后起兵相应匈奴,反抗汉朝。汉章帝遂撤西域都护和戍己校尉,又罢屯田兵,西域再次易主。

永元三年(91年),在汉军大破匈奴的形势下,汉将班超率三十六人平定西域,东汉王朝遂以班超为西域都护,居龟兹国的它乾城,又复置戍己校尉于高昌,可是汉和帝一死,即位的是刚满百日的刘隆,朝野动荡,西域诸国再次起兵反汉,北匈奴立即进入西域,控制诸国。

延光二年(123年),朝廷采纳敦煌太守张珰之策,命班超之子班勇为西域长使,率军平定了西域,桓帝之后,东汉国势日衰,西域诸国纷纷脱离汉朝节制,此为四通四绝。

第五次开通西域的历史使命落在了魏文帝曹丕的肩上。

东汉末年,经过三十年的群雄逐鹿,曹操扫平各路诸侯,北方重归一统。这使得曹丕解决西域问题有了良好的基础,曹丕决心再次开通西域。

当时,曹魏的西北地区,汉人稀少,那里几乎都是羌、氐等族的地盘。卢水胡族人数多,势力最大。卢水胡活动在中国西北部,他们策马如飞,神出鬼没,骁勇善战。且北可以联合鲜卑,南可以联合羌人,对曹魏所属的河西走廊威胁极大。魏文帝曹丕还担心卢水胡族与蜀汉联手对曹魏东西夹击。

曹丕下令重置凉州。在建安十八年(213年)时,曹操封魏公之前,曾将凉州并归雍州,现在重置凉州,是曹丕经营河西走廊的第一步。

当时的凉州,下辖金城、西平、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西海七郡,州治设在武威郡的郡治所姑臧。曹丕重置凉州后,随即任命安定的太守邹岐任凉州刺史,辛机任酒泉太守,毌丘兴任武威太守,尹奉任敦煌太守。邹岐等人领命赴任,一心想在安定河西上做点成绩来报效新主。不料他们刚一进入凉州境内,一场叛乱突然爆发。

张掖郡人张进违逆邹岐,私自拘捕张掖郡太守杜通,率军反叛,阻拦邹岐赴任。酒泉郡人黄华,西平郡人麹演起兵响应。武威郡的胡人也趁火打劫,一时间,凉州七郡四郡发生叛乱,河西走廊燃起战火。

武威太守毋丘兴向曹丕告急。曹丕诏令苏则平叛。苏则,字文师,扶风武功人,有治事的才能,又久在凉州做官,威名远扬。苏则认为现在叛军并未同心,应快速打击,必可破敌,倘若延迟行动就难以平定。苏则迅速发兵,与张既、费曜勒兵救援武威。魏军一到,叛胡皆降。苏则又与武威太守毋丘兴进攻张掖郡的张进。

麹演闻知,率领步骑三千假意迎接苏则。麴演最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原是韩遂部下,后来杀韩遂降曹操,被曹操封为西平太守。曹操去世后,麴演立即反叛,自称护羌校尉。他看到张进造反,又再次积极响应叛乱。面对这样的小人,苏则毫不含糊,诱骗麹演相见。麹演不知是计,便径自前来,苏则立即下令手下斩杀麹演,把麹演的血淋淋的人头悬挂高杆。苏则率领大军围攻张进,大破叛军,斩杀张进及其党羽,其余士卒全部投降。

曹魏敦煌功曹使张恭把酒泉的叛军攻打得勉强支撑,苏则等人援军一到,酒泉的叛军更是毫无胜算。叛军头目黄华见大势已去,放出扣押的人质乞降,河西平定。

曹丕得报大喜,下诏重赏有功人员,封张既为都乡侯、苏则为都亭侯、张恭为关内侯、毋丘兴为高阳乡侯。邹岐等人于是顺利到任。

这一次平定河西,只是清除汉人地方割据势力,至于来自卢水胡的威胁依然存在,一年半后,一场更大的危机到来了。

黄初二年(221年)十月,凉州卢水胡族人在叛军首领治元多、伊健妓妾、等人的率领下,组成诸胡联军,大举起兵反魏,攻掠郡县,“河西大扰”。此时,苏则、毋丘兴已经调入洛阳任职,而凉州刺史邹岐面对复杂局面竟然束手无策。

曹丕一直关注着河西时局,他看到邹岐能力低下,当机立断,改派雍州刺史张既前往凉州替代邹岐。曹丕对张既极其信任,给予了“便宜从事,勿复先请”的权力。曹丕派遣护军夏侯儒、将军费曜等随军其后,统一由镇西将军曹真节制,出兵征讨卢水胡。此时吴蜀雌雄未决,曹丕便趁此机会扫除北方反动势力,有充足的军力向西北大举进攻。

新任的凉州刺史张既率精兵五千,昼夜兼程、驰赴河西。十月下旬,兵马抵达凉州东端的金城郡属县榆中。榆中是凉州的东大门。张既率军抵达此处后,面临的困难是:能否继续进军,从哪一条道路进军?此时,卢水胡族有七千铁骑在鹯阴口扼守要道,阻挡魏军西进。张既麾下诸将都认为兵少路险,不可深入敌方腹地。张既道:“道虽险,非井陉之隘,夷狄乌合,无左车之计,今武威危急,赴之宜速。”

张既采取声东击西的计策,急行军至武威城下。面对突然出现的魏军,胡人大恐,以为张既率领的曹魏军士是天兵天将下凡,遂即放弃武威,退守显美。

张既率部占领了武威,曹魏将军费曜接应的部队也赶到了。费耀,是三国时期曹魏名将,官至后将军。士兵们见来了援军,士气大振,勇气倍增。张既犒赏三军,调配休整几天后,张既打算立即进攻袭击显美的卢水胡兵主力。

张既先安排三千精兵埋伏在显美东面的险阻地带,然后派一千多骑兵向卢水胡挑战。卢水胡见曹魏人少,立即涌出一万多骑兵应战。两军刚一交锋,曹魏军佯作不敌,拨转马头回逃。胡军不知是计,一口气追了数十里。

忽听两旁“咚咚咚”三声炮响,战鼓齐鸣、杀声四起,三千魏军主力骑兵如海潮般冲了下来,在前诱敌的健儿又调转马头杀将过来。卢水胡兵方知中计,刚要回逃,后面的退路已被封住。卢水胡兵大败,被斩首俘虏的多达万余人,卢水胡显美大本营被摧毁。

率领主力部队的曹真设下天罗地网(设陷阱)生擒了卢水胡治元多、伊健妓妾、等几个首领。此战斩卢水胡首五万馀级,获牲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

苏则并未躺在功劳簿上睡觉,乘河西大捷之势,与夏侯儒西进酒泉,大破羌人骑兵万余,羌人首领苏衡率部二万余户归顺。

黄初三年(222年)三月,摄于曹魏声威,鄯善、龟兹、于阗等诸国,一起遣使来朝,并奉献了大批西域的奇珍异宝,曹丕下诏安抚之际,任命了曹魏第一任戍己校尉,荣任此职的即是在河西之战立有大功的张既。此外,曹丕又设置了西域长史府。至此,曹魏恢复继承了汉朝在西域的统治。

大规模军事行动胜利后,张既和夏侯儒修筑边塞、设置烽火、整治道路、建造仓库、储备军资,把凉州的军事防务、民生财政弄得井井有条。经过这一番努力,河西走廊秩序井然,道路全线畅通。

捷报传到洛阳,曹丕大喜过望,大笑说:“吾策之于帷幕之内,诸将奋击于万里之外,就像用金、铜、玉制成的用来传达命令时合之以验真假的符节一样吻合。这战役前后战胜克敌获虏众多,未有这样的。”和上次一样,曹丕大加封赏了此战有功人员,封曹真为上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封张既为西乡侯,增加了二百户食邑。

张既在西域任职数年后,曹丕又令其子张就子承父位,父子二人均能镇抚诸国,屏障凉州,其事迹几乎可以与东汉的班超、班勇父子相媲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