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枣木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论!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党员了,说话不能再像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随随便便,古人云:斩木为兵,揭竿而起。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古代农民发动起义时,开始也没有武器,将树木斩断了,就是武器,树竹竿举起来,就能进行起义,攻打官府和反动官兵,然后,随着队伍的壮大,装备自然很快就会得到改善。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就带领全体民兵,上马头山砍枣木杆子,也像孩子们那样做成红缨枪。毛主席说过,群众中蕴藏着无限的创造力,孩子们怎么了,孩子们也是群众,孩子们没有等待依赖心理,所以就做出了这样的创举!我听八路军中的老红军说过,当年在南方革命根据地的游击队,很多时候,用的就是木头削尖做成的武器,他们称之为梭标,所以游击队还有一个更加通俗的称呼——梭标队。梭标,应该类似于咱们北方的红缨枪吧。可能咱们用枣木做成的红缨枪,比南方的梭标不知锋利多少倍呢!南方的梭标队,用来打国民党反动派,咱们马头山用枣木做成的红缨枪一定能够打倒比国民党反动派更加凶恶的日本帝国主义!”继恩说。
“好!咱们听指导员的话,明天就带上镰刀、斧子,上马头山砍枣树杆子,制成红缨枪,用来打鬼子!马头山里枣树有的是,想制作多少红缨枪都行。”大枣木说。
第二天早晨,枣林凹村的游击队成员就一同进了马头山,一早晨就砍回好几大捆枣树杆子,大家将这些枣木杆子扛回到枣根家,然后,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做出了几十杆红缨枪枪,当然比孩子们做的又长又粗又锋利。
年近花甲的枣根老汉,抄起一杆刚刚做成的红缨枪,在自家庭院里耍把了几下子,连连说:“好枪,好枪啊!有了这几十杆枣木做成的红缨枪,咱们枣林凹的民兵,真的比大宋时期的杨家将、岳家军还要厉害啊!杨六郎的一杆枪,保大宋江山几十年的太平;岳鹏举的一杆枪,杀得金兵闻风丧胆,现在,咱们枣林凹的枣木杠子神枪队,更应该将日本鬼子杀他个人仰马翻,望风而逃!”老枣根耍起枪来,好像又变成了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好!枣根大叔英雄不减当年!比廉颇、黄盖还要神勇,我们年轻人更应该向老英雄学习,担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啊!”继恩大声鼓动道。
“鬼子来了,我也要将酒葫芦栓在腰里,左手拿上我那根半辈子不离身的枣木杠子,右手持枣木神枪,上战场去杀敌,保卫咱枣林凹,保卫咱马头山!……身跨枣红马,手持芦花枪,镇边关,保大宋,是我杨家六郎……”枣根老汉模仿着梆子戏中的唱段,兴奋地大声唱了起来。
“枣木杠子做成的红缨枪,厉害是厉害,但只适合近距离杀敌,真要是与鬼子干起来,劣势太大了,现在是热兵器时代,不比《水浒传》中的冷兵器时代了……”继恩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家一时无言。
枣根叔沉思了一番,对继恩说,“老汉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在枣林凹,谁能比您更有发言权!您可是我们的高参啊!”大家都说。
“听老人们说,枣林凹的先人们,曾经用枣树的树枝做成弓箭,射杀飞禽走兽,现在,也可以用枣木弓箭对付日本人啊!”枣根说。
“那明天咱们还上马头山,砍枣木,伐枣枝,做成弓箭,射日本鬼子,保家卫国!”大枣木看着继恩说。
继恩颇踌躇了一番,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马头山,长叹一声道:“好吧,也只有这样了,用枣木做枪,做弓箭,都是无奈之举啊,兵革窳楛,没办法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枣林凹村的青年民兵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进山砍枣树枝,然后扛回村里来,在枣根叔的带领下,选择粗细适当的枣枝,再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放到秸杆里,点着火烧,烧得枣枝的皮发焦、发黑。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枣根用长满老茧的手将烧得焦黑的枣枝从火堆里拽出来,三下两下就将皮剥了下来,然后将这些已经烧得非常柔软的枣枝弯成弓的样子,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用牛皮捻成的细绳扎到枣木弓上,这样,一张简易的枣木弓就做成了。
等弓冷却下来,枣木的硬度恢复了,而且经过火的枣木,更加坚硬有力,也特别富有柔韧性,牛皮弦也被撑得非常有张力。就在制作枣木弓的过程中,在枣针枣叶等的带领下,用枣树的细枝削尖做成的箭也做出来了。看到这新做出的弓和箭,大家不由赞叹起来,这样的弓,该有多大的力量呢,这样的箭,一看就非常锋利,这样的弓箭用在战场上一定非常了得,不用说是人的血肉之躯,即使是一头生着厚厚硬皮的老牛,也会被射穿身体。
民兵们都非常兴奋,然而此时继恩却颇有些忧心忡忡,他看一看这些武器,时而长叹一声,偶尔自言自语:“咱中国太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啊……这些枣木制作的武器只能作为权宜之计……太行山里要是能建一座兵工厂就好了……”
不知不觉之间,继恩已经在枣林凹度过近三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枣根大叔家,与他们一家人朝夕相处。
在这三个月里,枣叶与枣花姐妹两个,与以往的表现大不相同,枣叶就像个妻子一样,开始光明正大地照顾继恩的生活起居,尽管尚未结婚,但她已经把照顾继恩看作自己分内的事儿了。而枣花呢,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也不再随随便便地称他为继恩哥了,拉开与继恩的距离,与他的关系变得非常生分。然而,继恩发现,枣花却经常用冷暖交织的目光偷偷地看着他,待发现继恩意识到自己在看他时,枣花又会急忙将目光移开。继恩能感觉到枣花心底的痛苦与无奈,他总想找个时间同她谈一谈,向她解释一下,一切都是一个误会,自己并没有承诺枣叶什么,但枣花却总是不给他机会。
继恩觉得很尴尬,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好在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姐妹两人并没有因为这种感情上的冲突与纠葛而影响继恩的工作,无论枣叶还是枣花,都更加默契地配合着他,非常积极地加入他提出的任何抗战组织;继恩遇到任何困难,她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起初,当继恩提出要成立妇女救国会的时候,一开始她们并不太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到底要做些什么工作,但是,她们相信,既然是他提出来的,就一定有道理,于是她们都积极地加入了进来。
继恩在考虑妇救会主任的人选时,曾经颇费了一番踌躇,枣叶、枣花与枣针,抗日积极性都很高,都是比较适当的人选,但是,当上了妇救会主任,在村里大小也就是领导干部了,自己作为枣林凹村抗战运动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一定会与妇救会主任产生非常频繁的联系,这样一来,难免会加剧三人之间的误会,所以,最后继恩选择了枣针。枣针年龄也比枣叶枣花大得多,思想比较成熟,遇事考虑得也比较周全,再说,枣针身负国仇家恨,一定会全身心地投入到抗战活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