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李正言彻底蒙圈了,这人的转变有些太突然了,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样?一个骄傲的公主,天生的傲骨能拒人千里之外,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强大的亲和力,一个女人应有的东西在一瞬间,回归到了她的身上,让李正言看不懂,也读不懂,女人啊,真的这么难懂吗?

李海林正在炕头上坐着,秀苗在地上忙碌着。门开了,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看见他们就跪在地上,吓得老两口“妈呀”一声,秀苗忙去搀扶,而那女人却挡开她伸过来的手,说什么也不让。

“妈,爸,能原谅我吗?这么多年了,我才来看你们?”

啥?妈爸?老两口一下子被叫迷登了。幸好李正言进屋来,见此情景,忍不住想乐,却给憋住了,忙介绍介绍。

呀!竟然是老儿媳妇进了家门,这可是件大事啊!老两口不知道该怎么好。

秀苗忙应承着:“理解,理解,现在来不晚,一点儿都不晚!”

五味杂陈!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她的印象里,断然没有这个概念了。她一度曾经有过有过这样的想法,既然儿子好,一切都好,不去想那些。儿媳妇那边是高干人家,咱真的高攀不起啊,咱不过是个穷老百姓人家,就得顺应这些。只是,当儿媳妇真的来到了身边,她这个做婆婆的,不知怎的,心里竟然还万分感激,心里暖暖乎乎的,好像得到了许多便宜似的,充满了无限的甜蜜。

“真不晚吗?原谅我的不懂事,我永远都是您的孩子,妈啊!”说着,徐葆华禁不住眼泪滚落下来。

秀苗见不到眼泪,一下子心就软了下来,但凡有一点不快,都化为乌有。她陪着流泪,而且流得比儿媳还多。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放到秀苗的身上是最合适的,她的心肠太软了,见不到一点点别人的委屈。她忙不迭地扶起儿媳,扶不动也扶,再扶不起,她也跪下了。吓得徐葆华扑棱一下子站起来,忙把婆婆掺起来。

“妈呀,你这是干啥呀!”

秀苗二话不说,把她往炕头上让,不由分说去脱她的鞋,不脱都不行。

徐葆华惶恐极了,挣扎着不想劳烦老婆婆,李正言忙轻声告诉她:“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本来还有些懵懂中的她,被婆婆的举动吓到了,听了他的话,坦然起来,任婆婆把鞋脱了,被推到热乎乎的炕头上。

徐葆华张口一个妈,闭口一个妈,像只羊羔子满世界寻找羊妈妈,叫得李正言头皮发麻,头发根发奓,不得不先开口了。

“妈妈没离得那么远,就在跟前呢,不用叫得这么勤。”

当婆婆的笑眯眯都点咕(东北方言,指点)儿子一指头,骗腿挨着徐葆华就坐下。

“儿媳妇第一次进门,只要她喜欢,爱咋叫就咋叫。”

秀苗的亲和让一点点的小尴尬,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子里顿时漾起祥和的喜乐声。

这时,静美领着孩子进了门。自从修好了房子,静美和孩子便一直在雪菊家居住着,这间房子俨然成为海林家的房子。这些年,这间房子都是秀苗在收拾和打理着,就凭借两家曾经的关系,不用谁承认,已经名正言顺了。

李正言忙介绍介绍,徐葆华连忙下地,抢着去握她的手。

“大嫂啊,早听李正言说起过,今天才见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的脸红,胖胖的脸像是被一块红布蒙上了,那份尴尬又占据了心头。

天恩已经不小了,快到了上学的年龄。他的身体显得很单细,眉目之间却有父亲李富友的影子。

“快叫老婶,快叫老婶。”静美忙把孩子往外推。天恩有些怯懦,有点怕眼前的这个人,不过,还是把老婶喊出了口。

徐葆华忙拉住了他的手,笑成了一朵花一样,和善地说:“好孩子,好孩子,老婶来得匆忙,第一次见面没有带啥礼物,等下回一定给补上。”

徐葆华被孩子叫成老婶时,不由地心里又有些不得劲。看见孩子,便又戳中心里的那块痛,他们家没有孩子,还是两根光棍儿在那儿支楞着,唉!心里叹口气,掩不住的失落又上了心头。

难得一见,全家人该聚一聚。秀苗私下里和李正言商量,是不是把李富治一家找来,相互认识认识?

李正言沉吟半晌,想起二哥的事情也是够多的。谁触碰到,这份麻烦好像也会像碰过蛰麻子一样,蛰到谁的手。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让母亲看到,只是推说二哥有事情在山场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就不差这一回了。听他这么说,秀苗也只能作罢。

晚上,李正言和徐葆华被安排在西间房住下了。这是两个人近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相聚,徐葆华如饥似渴地缠住李正言不放。两个人在一起喃喃私语着,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从前的那个老程序上,李正言一边给她按摩,一边把夫妻间的事情都做了。

徐葆华是很感慨的,这次来最大的收获是,让她见到了她想见到的人。

她在长春接到了这样的电话,告诉她,李正言背叛了她,与一个地主的女儿勾搭成奸,并且罪恶的种子已经发芽了。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把林场闹得乌烟瘴气,希望你来林场治理一下。

她接到电话后,大吃一惊,不免心中有气。李正言啊李正言,你能有今天,是靠谁得来的?怎么?翅膀硬了,想自己飞走了?也太胆大妄为了吧?你毕竟还是有妇之夫,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视我不见,移情别恋啊!这将置我于何地呢?

她立刻起身,不辞辛劳地来到三河湾。原本打算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坐了一路的车,慢慢地来到了大森林之中。她被大森林的浩瀚给震慑住了。大森林的无边无际,高大威猛,彻底把她给征服了。站在森林之中,她才觉得自己的无限渺小。她不由地想一想,觉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改变一下才好呢?大森林里的活性分子在这一刻让她醒脑,让她有了几分理性。

我这样来大吵大闹,是不是会上了那个打电话人的圈套呢?打电话的人居心叵测,就是要看到这个效果,如果真的大闹林场,肯定是替别人出气了,那样真的把李正言从自己的身边推开,也许从今往后,自己再也没有李正言了,他也就成为别人家的男人。

如果仅仅凭借一个电话,就来兴师问罪,恐怕有些头脑简单了。这时候,她脑子一转,以另一个面目出现,让李正言感到吃惊。只是她看见了怀孕之中的徐银花时,不但没有生气,没有嫉恨,内心的愧疚席卷上心头,占据了整个思维。

她和李正言结婚有些年了,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就没有愧疚的心理。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李正言的喜怒哀乐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从来对自己都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此时才知道他的心理世界,自己给他的爱太少了,以至于让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来填补心中的空白。

徐银花的那个隆起的肚子,里面孕育的小生命,让她感到羞愧,感到无地自容,一个女人没有做到需要做的事情,还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那点人格,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心灵间的拷问,让她重新面对自己。

见到了早该见到的公婆,徐葆华被公婆的大度所感动,被一家人的其乐融融所温暖。她觉得自己要做的和将要做的,只要尽心尽力就好。

徐葆华在三河湾住了几天,把李正言的宿舍收拾了个遍,然后去公婆那里,没有活儿也要找活儿干,公婆无法阻止她所要做的一切,只能任凭她去做。忙活了这些,她才起身告别了,关于徐银花的事情,对谁都只字未提。

李正言被她的大度所感动,不禁对自己的放纵而后悔。面对两个女人,他身处于两难的境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