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桥每次从县医院回家都照常来找春燕玩,找春燕借书看,而程母的态度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每次梦桥前脚刚踏进春燕的宿舍,程母后脚就会追上儿子,在楼下大声喊着:“梦桥,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又跑哪儿去疯去野了,还不回家收收玩性,准备考研!”
梦桥尴尬地站起来,对着窗户向院外望去,大大小小的窗口,都伸出了脑袋,都在瞅着母亲的身影。
“你去吧,去吧!”春燕又羞又急,程母这一喊,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她的儿子在自己宿舍里了。
梦桥叹叹气,站起来要走,春燕看着他坐过的位置发呆,蓦然看见他借自己的那本书还躺在床上,拿起书,追了出去,窗户里伸出的脑袋,瞅着这一幕,都发出了不同意味的笑声。
当然,这一情景更没有避开一直暗中关注春燕的陈高文的目光,他对于程母这样泼春燕面子的事,深感不平,觉得春燕为梦桥默默承受这一切不值,于是给春燕写了一封信,希望她给他一颗定心丸,答应他:“以后如果不能嫁给梦桥,就嫁给他陈高文,他陈高文会一直等下去。”
春燕虽然被陈高文的痴情感动,还是坚决地拒绝了他。而这样秘密、没有第三者知道的事情,怎么会闯入程母的耳朵里?
武正元看着春燕的泪水,雾一样在眼眶里聚集,变成泪滴,一滴滴滚落下来。有些怜香惜玉地帮她拾起地上的刊物,递给春燕,见她蓦然间缩回手。他于是拍了拍书,放在桌上。
“你知道梦桥的妈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抱有成见的吗?”
春燕迷茫地摇摇头,紧接着又追问道:“是从什么时候?你知道吗?”她迫切地希望找到问题的绝症所在,以便自己好对症下药。
“就是‘十一’那天,全医院的人凑分子去吃阮医生喜酒那一天。”武正元提醒春燕说,“那天你没随同大部分人坐医院租的大客车,而是跟陈高文那一大批年轻人坐自行车。”
是么?程母对自己的误会原来与陈高文密切相关?原来与“国庆节”一起去吃阮医生的喜酒有关?
国庆节那天,医院同事、也是千里马文学成员的阮医生与张护士举行婚礼,全院职工都到阮家去赴宴,春燕本来已上了医院租的大客车,坐在程母旁边,正与程母聊些家常话时,阮医生突然上车走到春燕身边,说刘医生与艾护士刚谈对象,文学社的朋友都是骑自行车去,骑车去的人中只有艾护士,大家集体请求春燕去给艾护士做个伴。
春燕为难地看看车窗外,文学社的一帮朋友都在路边扶着自行车等着,喊着,她终于架不住一帮朋友的热情邀请和阮医生上车的恳求,与程母打完招呼,决定与他们一同骑自行车,而当她刚一下车,陈高文已骑着自行车已来到她面前,一刹车,双脚一踮地,自行车就横驻在春燕面前,春燕愣了一下,但见大家都已跨上自行车急驰,只得纵身跳上了陈高文的自行车后座。
“梦桥妈妈为此事很不高兴,很反感你与别的男性混在一起,尤其是李医生。她说她曾暗暗提示过你的,让你离他们远点。可你就是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武正元关切地看着春燕,“春燕啊,我可是对你掏出了心窝子,这些话你可别外传啊,你心里有数就是。”
“可是,你和梦桥都知道的,我们和镇上一群爱好文学的青年,秘密成了一个文学社,我也曾带梦桥找陈医生借过好几次书,所有人都知道我对陈医生的态度,事实会胜于雄辩的,我觉得只要梦桥不误会就行。再说,咱在乡镇的生活,实在枯燥乏味得很,我确实有些留恋文学社里的氛围。”
“春燕,作为你的同事,我理解、并支持你参加此类活动。可是,作为梦桥的同学,我还是劝你以后少参加诸如此类的活动——免得引起他妈妈不必要的误会。”
惊愕,不解,无奈等各种情绪,在春燕的静默中纠结起伏。
“我听梦桥的妈妈说她觉得你很娇气,担心照顾不好她儿子;她还觉得你和梦桥都是近视眼,担心对后代不好;她还——还觉得追求你的男生太多了,担心你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梦桥的妈妈还担心调动工作太难,想梦桥至少找个县城里的姑娘。”
“我——我与陈医生是清白的,我们——我们没拉过一次手。”春燕面对武正元的话,委屈而悲哀。
“但是,人言可畏啊,春燕!”平日看着众星捧月的春燕,天鹅般高贵,他武正元都只有抱着观赏的态度,远远地观看,何时见过春燕这样无助可怜的模样?
“你太单纯了,春燕,我相信你与陈医生之间是清白的,相信你和梦桥的感情是美丽的,可是医院里那么多人会相信吗?你会一个个对医院里的人解释一切,讲清一切吗?所以,春燕啊,你以后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与医院里的男医生保持一定距离,尤其是对陈高文医生!”
春燕有些不解,又似乎有某些触动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