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水仙疏离飘忽的身影,在我朦朦胧胧的臆海中波涛翻腾,她似乎有一只魔幻般的尾巴在生长、摇曳,浑身散发著智慧的光芒,幻化成光芒四射的火焰,呼啸着投向被日本鬼子霸占的罗家湾火车站,骄横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顿时狼哭嚎,抱头鼠窜。
“给,石碾子!我真是服了你这龟儿子!真是玩邪了,就是一头憨猪碰到这样紧张的场面,也要嚎几声、蹦几跳啊,你却睡得鼾是鼾、屁是屁!”随着王金刚吼叫的热浪拂过我的耳膜,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我头上。
我听着天空一阵阵雷鸣般的马达轰鸣,抓过王金刚砸在我头上的家伙一看,惊喜地发觉却是一架远望镜!顾不得被砸疼的脑壳,抓起望远镜凑在眼皮低下,抬起头来,只见天际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机群,简直像乌云一样遮盖了天空,从南边一直蔓延到罗家湾火车站。
我整个人惊呆了,使劲揉了揉了眼睛,发觉真的不是做梦。我们哪来这么多飞机?我侧过头,想从王金刚嘴里得到答案。却见他从战壕里站起来,将一只脚迈出壕沟,一只手叉腰,一只手解着风纪扣,解气地道,“狗日的日本鬼子,总算也尝了一回辣汤。”
王金刚这种解恨、解气的模样,明摆着这是我军在大规模空袭日本部队,不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透过望远镜,我看见我军阵地上的两颗信号弹,如同红、蓝两色互相交杂的彩虹,为机群指示敌人阵地。机群不停变换着队形,降低高度,几乎要贴着火站车的屋宇和树梢了,一架架从容不迫地拉开距离,朝下俯冲投弹。地动山摇的暴裂,震得四周的空气瑟瑟发抖,车站房屋、树梢,立即被燃烧的熊熊大火笼罩。
日本隐藏的工事,在炮弹爆炸的火光映照之下,暴露无遗。
新八师的数百名士兵开始冲锋,他们个个猫着腰,沿着铁路两侧快速向前推进。
我军飞机一鼓作气地俯冲轰炸,大地猛烈震动,火焰腾空而起,日本鬼子的工事瞬息之间变成了废墟,骄横不可一世的躯体,变成断肢残体,被高高抛向空中。
“哈哈,石碾子,你懂吗?飞在上面的轻型轰炸机叫‘喀秋莎’,被几架飞机保护在后面的,是这次行动的主力—— 重型轰炸机,绰号是‘空中鲸鱼’,载弹量很大,它是德国友人最近投入战场的新式武器。”
“德国友人?”我有几分迷茫,指着望远镜里一架乘风破浪、似黑色巨鲸的庞大飞机道,“你说的空中鲸鱼是这架吗?你什么时候交上了德国朋友?我没听你说过啊!”
“唉,跟你扯不清的万字!德国友人,是说我们的部队,与德国部队,结成了友好的联盟,他们愿意支援我们打日本鬼子!”王金刚俯下身,将他的头紧贴着我的,“懂了没有啊,猪脑壳!这次可是我军联盟德国空军共同作战!”
随着飞机的投弹,日本鬼子费尽心机所筑的暗堡和炮兵阵地,统统在四射的炮火中,被炸成碎屑,在空中翻飞;罗家湾火车站,腾腾四射起耀眼的金色浪花。
飞机依旧盘旋在罗家湾上空,依旧从飞机的弹药库里,不停向下投弹,狂轰猛炸势,把日本鬼子强占的罗家湾火车站,整个变成了一座岩浆喷发的火山。
突然间,王金刚不顾安危地站起身来,高声欢呼:“好!打得好,打得解气,打得解恨!狗日的日本人,这下也知道我军的厉害吧!这叫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飞机的投弹,依旧轰轰烈烈;日本军队所占据的罗家湾火车站,成为一片墟废,而我军阵地则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紧接下来,我的双腿,像离弦的弓,出自本能地跟随着如潮的脚步,越过王金刚,越过赵大缸、赵二钱,越过从四面八方冲向罗家湾的官兵,径直冲向日本军队的工事点,将残余的日本兵士追得抱头窜鼠,向兰封方向突围逃窜。
被飞机炸死,被官兵消灭的日本鬼子尸首,横亘在罗家湾车站;我们胜利的旗帜,飘杨在罗家湾火车站上空。
通过前番侦察,早已熟知日本挥指部的我,带领官兵直扑过去。赵大缺、赵二钱在一位长官的指示下,收集着日本鬼子逃跑时没有处理的文件和战利品。
我推开指挥室的一道门,发觉里间是一个卧室,墙壁上赫然挂着一把军刀,黄铜刀鞘上雕刻着精美图案,刀柄上镶嵌着一朵金菊花,做工极为考究。
我将这把刀交给随后赶到的情报处刘处长。
刘处长端详着,喃喃自语:“这朵金菊花是日本皇室的御用徽记,莫非这把刀竟是日本天皇御赐的军刀不成?在日本军界,只有极少数至高无尚的高级将领,才会得到他们天皇的恩赐,曾经手持这把御赐军刀的人是谁?他被打死了吗?不然,不会连天皇所赐的军刀都丢下不顾。”
刘处长婆婆妈妈的唠叼,引起我的好奇。我想,在侦察时,我就发现过一个日本少将,当时,刘处长听了我的汇报,还露出怀疑的神情。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抽出军刀来,寒光闪闪之中,刀身之上的确镌刻着一排日本汉字。
刘处长倒吸了口冷气,不禁大叫一声:“日水原贤郎!天,堂堂的日本‘军中之魂’居然参战了,可见我们这次击溃的,正是被称为中国军队克星的日水原贤郎的第十四师团!也由此可以推断,你侦察那日所见的少将、将尿液撒在你身上的人,正是日水原贤郎!”
当腾空而起的喜庆火焰,像快乐的小精灵,照遍九州;当特务队受到来自武汉总部的嘉奖;当蒋在珍师长亲自在大会之上将一玫奖章别上我的军装时,我稀里糊涂、傻里巴叽的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时,却本能地觉得,这玫奖章里,有许水仙一半的功劳,没有她指点的地道,我怎么能顺利进入到罗家湾火车站?怎么能摸清日本鬼子的底细?没有许水仙,我怎么能理智地将情报传送出来,使中华军民如此扬眉吐气?我得问一问她,她是如何知道那条通向罗家湾的地道?
可是,想归想,我却没有走近许水仙的勇气。后来,经过苦思冥想,我决定让厚脸皮的赖皮子陪我一起去。三人抵六面,用军民共庆的光彩,掩饰一下我的色狼本性。
“啧啧,真是禁闭室里关三天,出来时我得刮目相看啊,你奖章得了,又想看女人,好事占尽,却让我替你背黑锅,亏你想得出来!”赖皮子并非善头,一下看穿我的本质,击中我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