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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欢谑爆破士气潮

“对!”

刹时,王金刚亦正亦歪,亦诙亦乐的精彩演讲,如同一锄下去掘了个神奇的矿泉,欢乐、笑声、热情、干劲,全都一古脑儿从这口神奇的矿泉中冒了出来,汩汩不断,润物无声。他没叫大家立即开工,他没劝大家立即开工,可是大家已纷纷起身各就各位、井井有条地干起来了。

“哼!原先听到这种流言,我恨不得提锄赶到部队,一锄脑夯破你的脑壳。今天看在王长官的面上,我气消了,不计较了!”许丑货在士气冲天的呐喊声中,三下五除二的一把将身上的对襟衫脱下来,甩在一边,小伙子一样摩拳擦掌地干起来。

行动,是无声的号召,大家各就各位,干得虎虎生风。

“您老人家,好福气,生了一个天仙样的女儿!”王金刚还不适时宜的讨好许丑货,“你将闺女调教得真好,长得好看,修养也好!”说得许丑货讷讷着,不知道如何接言。

“嗯,大家边干边为我这石碾子兄弟出出主意,他应该如何向许水仙小姐求婚,既能获得许小姐芳心,也能获得可敬的许老爹首肯呢?”王金刚就是王金刚,他巡视大堤,他监督工作,不是板着脸高高在上、狐假虎威,以气势吓人;也不是苦口婆心,婆婆妈妈以空洞的大道理训得大家表面服从。他高妙的一招,就是激发大家火星般参与的兴趣与妙想,即使身处繁琐劳累的境地,也浑然不觉。

“许水姐,你跟着我穿凌罗绸缎,吃香喝辣吧!”运沙堆中,有人喊起来。

“哼!咱水仙才不是这种人!”许丑货瞅了那人一眼,不屑的哼一声。许丑货的话音刚落,倒完沙子的一个空箩筐,就砸在给出答案的兵士头上,“你家徒四壁,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诓人家许小姐干嘛呀?害人精!”

士兵摸头脑壳,吐着舌头的无辜样子,再次引起一阵哄笑。

“许水姐,嫁我吧,我对你是真心的,哪怕是有半碗粥,我也会分你一半!”又一人喊起来。

“不行,不行!半碗粥太亏待了人家许小姐了!”

“假话,假话!空话,空话!“哄笑声中,又有人反对,“你的耍大口,人家许小姐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一碗粥不够你塞牙缝的,何况是半碗?”

这时,倒完泥沙返身回到堤岸的杨建兵,突发奇想地扔掉手里的空筐,大叫:“我有了——许小姐非我不嫁了——”

杨建兵没头没脑的嘶叫,吸引了所有目光。他顶着厚脸皮,在众目睽睽之下,挺着肚皮,背着双手,长官一样来回踱着步,吸足了所有人眼球后,朝我一指:“你,许小姐,给我生一堆儿女吧!”

赵二钱更是出其不意地挺着鼓圆圆的大肚皮,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配合着杨建兵的表演:“生不出来,我生不出来!”

“龟儿子,撑得像怀了五六个月的!怪不得我说一堆馒头,我转个身喝口汤的工夫都没了。敢情是一个个都吸进了你的肚皮。”王金刚大笑着指点着赵二钱。

赵二钱是我早已熟悉如故的同队队员,我便毫不客气的一脚向赵二钱隆得高高的肚皮踢去:“生不出来,一肚子屎尿,拉出来!”

“哎哟,不得了啦,流产了——”赵二钱捂着肚皮,杀猪般的嚎叫着,在众人阵阵起哄的喧哗笑闹之中,一撮撮土屑纷纷扬扬地贴着他的肚皮流淌到脚下,“呜呜,流产了……”

“龟儿子!居然将一块土坯坨装娃儿来吓大伙!”王金刚板着脸的故作严肃,只能使我们笑得更欢。

“真是不得了,一个个的。”一旁干活的许丑货,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平时一个个穿上阎王的衣装军爷,威风八面吓死个人,敢情一个个的也都是娃儿的心性。”

我们将沉重如山的掘堤场地,变成人声鼎沸的欢乐海洋。

欢笑,一个接一个,如同喷泉,汩汩不断的从地底下冒出,流淌进每个人心间;或是如同月光的流泻,欢欢的溅,静静的流,一个接一个的答案,一个个出其不意的奇思妙想,似乎就不断预意着某个故事的开端或走向;大片大片的泥沙,在我们哈哈的欢乐中,被搬走,被“吃”掉。在不知不觉之间的喧腾之间,东边挥洒的晨光,已将讶然的惊喜,丝丝缕缕地折射进着急上火、一夜未眠的熊先煜愁苦的眉宇间。时间紧,任务急,他担心众人殆工,又不敢得罪,一大早来堤坝视察工作,掘堤的进度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真有你的!”熊先煜边巡视,边喜不自胜地朝王金刚擂了一拳,“伙食,我给大家加餐加料!”

“加餐加料是应该!更重要的是,越到下面,铺垫的都是卵石,下面的工程会越难,无疑还会拖延进度。”王金刚实话实话。

“那怎么办?”熊先煜有点着急。

“还是得用军火!”王金刚的语气不用置疑,“不过,你放心!通过昨夜的观察,我自有办法了!”

在熊先煜慰劳掘堤兵士丰盛的早餐里,个个吃得红光满脸、黑汗直流,嘴角冒油。

“慢点,慢点!别急,别慌!还有,还有,多多的,定管够,定管饱!”耍官架子威风绝不能解决所有事儿,我想昨天晚上大家的对抗,给熊先煜先了最生动的一课。因而,他突然变得这样体贴入微,反倒让我们很不适应。好象这是一场生死饭,吃了这顿,再没下顿似的。我不屑地想着,伴随着清晨吹来的河风,在热火朝天的堤坝上,不禁打了个冷颤。一阵阵死亡的气息,风一样没踪没影地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可不,熊先煜神情的悲壮,不像是装的。只有面对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心有良知的人,才有这样的神态。我一激凌,目光又在下意识的寻找王金刚,寻找着我先知先觉的厚实依靠和依赖。

王金刚挤坐在一群伙夫、兵士之间,他面前的肉丝面热气腾腾,他手拿一个剥掉壳的鸡蛋,在钢钵上磕了几下,小块小块地抡掉壳子,将透亮如凝脂的鸡蛋,朝面钵里一丢,端起来了就是风卷残云、大朵快颐的美滋滋架式。

王金刚怡然自得的镇定,洗涤着我内心的恐惧和担忧。我也一个猛子,将头扎在钢钵里,呼啦啦连汤带肉地将海钵面条,三下五去二地吸吮到肚子里,缸一丢,嘴一抹,准备大干一场时,王金刚却对我喊着:“石碾子,走!”

“去哪儿?”熊先煜恨不得堤坝上的所有人,都能长出七八双手脚来掘堤呢,他要带我去哪儿?我迟疑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