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我曾因可畏的流言而退却,因他人的蜚语而封闭,因他人的伤害而失望,却因你的出现而重拾信心。天怒人怨的浪潮,无形中推呀推地,使我的魂灵,根本无须跟那么多三教九流周旋,让我从被利用的过河卒子,一下子把我推向一个新的领域。
武汉官邸,蒋介石步履沉重地携着夫人宋美龄,出现在照相机的灯光频频闪动间。
宋美龄目光戚然,黑色的旗袍前襟上,缀着一朵白色的玫瑰绢花,以示对丧生于花园口决堤事件中的百万生灵,寄于哀悼。
“花园口事件,给我中华子民造成了惨重的损失,因此国际影响巨大!”宋美龄眼里有泪浪涌动。也许,蒋委员长对她真的掩盖了决堤繁复的过程;也许,她是真的不知道花园口缺堤的真相;也许,她天生是一个最高明的演说家。
女人,即使如宋美龄这般冰雪聪明,拥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作为基调,拥有盖世的才华作为资本,但一次也只能做一件事情,她总是来回往返于国内、国外的交际事务之间,为振兴中华努力筹资、求援而奔波,绝对不可能像男人——诸如蒋委员长这样双管齐下。“日本军队此种惨无人道之暴举,既不能消灭我军抗战力量,且更增加我军杀敌之决心。”
宋美龄声泪俱下的声明、对日军的谴责,使所有记者感同身受。
紧接着,蒋委员长拿出程潜的电报、新八师蒋在珍的电报,传递给众记者:“你们看看,这是花园口决堤的当日,驻地发来的最新电话:炸堤的,是日本飞机;堵塞决口,保护民众的,才是我们国民政府的人员、军队!”
从花园口实地深入采访,再到武汉临时政府的最高决策层,层层映证,造成花园口决堤惨案的,是中日两国军队在豫东地区激战,日军飞机狂轰滥炸,致使黄河大堤决口。
一时之间,自打中央社从郑州发出第一条电讯,首次报道了日军炸开黄河大堤的经过和情形后,在中央社的引导下,全国各地的报纸《申报》、《大公报》、《民国日报》、甚至是共产党的《新华日报》,也纷纷扬扬谴责日军炸毁黄河大堤、致黄河决口泛滥的严重暴行。
花园口决堤的消息,迅速引起世界各国关注,包括美联社的消息都显示出,世界各国舆论几乎一致谴责日军的这一暴行,中华全国民众,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狼心狗肺的日本兵!”在这种舆论的导向中,黄河沿岸民众的抗日、参军热情被调动起来了。早就饱受日本军队摧残的民众,自动组织武力自卫,到处游击,相继成立了看家队、自卫团,还有红学会、黄枪会、妙道会等各种各样的武装团体,保卫家园,三里一司令,五里一队长,偶遇日本兵丁,一生冲突,三声号炮,村村集合,人人出动,给予日军迎头痛击。
水仙,我的灵魂,跟随着你时隐时现的诡谲身姿,在黄河水面飘荡,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有你舍命相陪,我爱你的初衷,始终如一的不会改变,我仍会坚持我石碾子顽固的风格,执拗地走自我路线,即便踩到地雷,也不会挫我的锐气。因此,我甘意与你保持即若即离的距离,看清世人的面孔;与你一起,用心走路,虽然很难、很
累,因有你陪传闻,可我会戮力以赴,甘之如饴。
水仙,花园决口处,已经由最初的四米多,被洪流冲宽到一公里多长,远望已是茫茫一片。即便是在黄水遍地、瘟役横生的黄河两岸,不时还有锁呐欢快的《上轿调》,取代人们哀鸿遍野的呻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谜。上有皇天,下有后土,大凡有二指宽的路,我们就要播下宝贵的麦种,支撑起日后的希望。”
水仙,我看见许丑货、泥蛋和泥蛋父亲,在河水淹没过的荒村野滩上,拼命开垦着这些荒土。然而,荒滩里长出来的不是麦穗,而是一棵棵像箭似的芦苇嫩尖芽子,几乎所有的荒野水滩的断垣残壁下,都成了芦苇的天地,把沿途的破落荒村,点缀得更加荒芜、凄凉。垂死挣扎的农民们,播种着麦子,播种着希望,却只能收获饥饿,收获眼泪。
断绝了最后一线希望的人们,只得挤身于大批的逃荒人群,河堤上全住满了衣着破烂的难民。饥饿像旋风似地袭击着每个人。树皮被剥光了、树叶被援光了,只剩光秃秃、赤条条的树干,如同没有裤子可穿的弃儿,瑟缩着立在道路两旁。
最惨的,则是那些去挖芦苇根、或去拾捡大雁屎来充饿的人们,他们踩上一块块酱红色、却足足有几米深的淤泥,一脚陷进去,就别想拔出来,越挣扎越往里陷,越陷越深。有的人陷进去全身没顶,有的人陷进去只露个头活活被憋死;成群结对的老鸦,在天空盘旋着,时而飞下啄食着这些尸体的眼珠和耳朵;不时,还有几条饿得发疯的野狗,也向泥滩里跑去,与那些老鸦争夺人尸。可是,没有翅膀的野狗,也很快被陷在淤泥里。
野狗张着大嘴、吐着舌尖的尸体,张狂地对着人们高举竹蓝里的几粒大雁屎的尸体,构成了一幅幅令我欲哭无泪、恶心欲吐、惨绝人圜的罪恶画面。
水仙,随着你翻飞的红缎飘跃,黄河沿岸出其不意的惨景,总是跃入我的眼帘,痛断我的肝肠,使我步履沉重。但是,沿黄河流域的泪奔,也使我看清了一些人,换了一批朋友,多了新的伙伴,掀开了新的认知。我甚至在内心,默默做好跟旧领域说再见的准备。可是出其不意的,你一转身,如同黄河九十九道弯,你呈现给我的,却是
介石与夫人宋美龄的总统官邸。
我的魂灵,穿行在环境清幽,三面环山,山清水秀的蒋介石官邸——士林官邸。
我做梦也不曾想到,退守台湾后的蒋介石,一改往日战场中叱咤风云、威严无比的武夫形象,而变得柔情满腹,浪漫无比,大抵与我见到水仙你时,情犊初开的模样,也不差上下。宋美龄很喜欢玫瑰花,蒋介石就投其所好,特意开辟出玫瑰园。每到玫瑰绽放、香飘四溢的时节,每天下午茶后,蒋介石都会和宋美龄一起到玫瑰园中采一支玫瑰,插到卧室的花瓶中,使卧室中飘散着玫瑰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