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铜钱草的地方,就有铜矿;有铜钱草抚摸过的地面,下面就深藏着丰盛的铜矿资源。
“这次是一定要打了,不能再等了!”熊通盯着面前的牛皮地图,死死盯着随国的铜绿山。他之所以自尊为王,他之所以有过两次攻打随国的履历,甚至是楚国的未来,都莫不与这座山峦,有着丝丝缕缕的隐秘关联。
当楚武王熊通第三次冒出攻打随国的念头后,好像上天就开始为他谋篇布局。
公元前697年,周桓王病逝的消息,从洛邑传遍华夏九州。新继位的周庄王,自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对楚国熊通的所作所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贸然得罪,于是便欺软怕硬地招见随侯,对随侯颇为不满:“我们周王室,历代先王,都待你随国不薄,将一片大好江山作为随国的封地,将优渥的铜矿资源交予随国守护,可以说对随是宠信有加。可到了你这儿,你竟然敢拥戴楚熊通为王,藐视周天子权威,你让寡人如何处置你呢?”
“不敢,不敢!”随侯连忙低声下气地申辩道,“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啊。就是因为当年不想拥戴熊通称王,没有参加他举行的沈鹿会盟。结果熊通当仁不让,立即率军攻打我随国,为了百姓的安宁,我才迫不得已附和为之!现在我知错了,还望天子宽恕。”
周天子强大,楚武王熊通更不是一个善主。随侯夹在周庄王与楚王之间,如同夹馍,好生难受。
“那随侯说说,你们下一步该怎么打算?”周庄王背着双手,给汗水涔涔的随侯一个冷屁股。
“我们随国理当亲近周王,听从周王号令,疏远楚国!”随侯在臣子面前,在弱国面前,是风光八面,可在周天子的怒威之下,却表现得小心翼翼,谦卑无比。
“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王要以观后效!”周庄王背过身,直视着随侯。
“一定说到做到,绝不再负周王!”随侯连连表态。
天下王土,毕竟都是周天子所封,周王朝,才是华夏真正的“王”,而楚王熊通的王位,不过是僭越自称,无法与周天子相较!随侯权衡利弊后,果断地疏远了楚武王熊通,再次将季梁的劝谏,当作了耳旁风。
“唉,主公真是好了伤痕忘了痛,老朽也就无能为力了。”走出随城,季梁遥望着云风涌动的天际,目光沉郁。
随侯的这些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紧盯着铜绿山不放手的楚武王熊通,他说:“随侯与我楚国不大来往了,对于两国间的议事,也鲜少召开了;即使是每逢节日庆典的礼节性往来,他也单方面取消了,这分明是背叛我楚,不狠狠痛击,他就忘了东南西北了!”
“攻打随国,时机成熟,不用再拖了!”斗伯比望着头发胡须发白的熊通,再低头瞅瞅自己苍白的长须,“这件事情,趁我们尚有力气之时,赶快行动起来吧!”
公元前690年,惊蛰过后万物复苏,点点新绿慢慢爬上树梢,攀援在丛山峻岭间,将楚国的山河装点得生机盎然,些许暖意在幽深的湖水边,呈现一片清新的气息。
经过详尽安排,周密部署,楚国决定第三次向随国发动战争。
“随国依仗自己有周王室宠信,以为楚国的力量有限,不屑于我楚邦交。作为楚国男儿,蔫可忍受这窝囊之气?”
“不服!不服!”楚国威风凛凛的部队,如同早晨的树苗拔节般迅速成长着,充满青葱的朝气。
“好!第三次伐随,一定要打出我们楚军的威风,打出我们楚军的志气!”楚武王熊通亲自阅兵,亲自为每一个兵士,亲手发放战戟。这些年,他们一边攻战小国,一边接受随国丰厚的税收,勤奋练兵,发明了一种“荆尸”的新军布阵,并将这种叫戟的新武器运用起来。
不负大王所托,此战必胜的雄纠纠气势,在楚武王熊通与三军的战戟交付之间,钢武地传递。
目光如炬的楚军,高举着战戟,准备行军之际。楚武王熊通却感觉到内心一股绞痛袭来,他感觉自己就像夫人邓嫚织机上的一匹布,突然被人拿着剪刀连腰剪刀,他浑身的筋骨顿时如同条条棉丝断裂,痛得他直不起腰身,虚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大惑不解的楚武王熊通,顿时感觉有点不妙,内心便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所牵引。于是便吩咐斗伯比、斗廉带兵先行一步,他则回到后宫,与邓嫚告别,并说了刚才身体的不适,为了让邓嫚放心,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知怎么的,我刚才感觉到有点心神不定。”
邓嫚放下手中的织锦,滚下两行清泪:“大王毕竟已年近七旬,恐怕是福寿要到头了!大王的福寿将满,大王自然是有所感应的,这虽然是自然规律,但臣妾的心也会痛!”
“夫人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我这一走,竟然是与夫人永诀?”楚武王熊通望着端庄的王后邓嫚,内心升腾着种种温情,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大王,您该去追赶你的卒马了!”邓嫚悄悄拭去滚落到腮边的泪,轻轻推开丈夫,离开夫君的怀抱,温馨地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但是,只要楚国的将士没有损失,哪怕大王不幸在途中与世长辞,国家还算是有福的。这一点,也值得大王欣慰。”
“若通的生命,果真难以逃过此劫,有劳夫人一定要辅助好我们的儿子赀,让他来继续我没完成的事业!到时夫人只要在祭祀时告慰一声,通此生也了无遗憾!”从未有过的悲切、哀伤情愫,在熊通心中升起。
“夫是英雄汉!妾定当不负夫君,好好料理宫中事务,教导太子赀明白事理,夫君且放宽心!”当熊通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邓嫚则强作淡定地给予安慰,实则,她难过的念头,早已是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