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仁兄不必害怕,当下宋国左师向戌,正不辞辛劳地奔赴在晋、楚、齐、秦四个大国之间,正在为第二次弭兵大会作着努力。”

“弭兵?”伍举眼前一亮,但光亮很快又消失,他悲观地道,“虽是人心向住,但谈何容易?尤其是第一次弭兵不过维持了三年的时间,而晋却背里偷袭,我楚又单方撕毁盟约,晋、楚之间的信任度早没有了,还能达到弭兵会盟之愿吗?”

“仁兄不要悲切,听说宋国左师向戌,已到达晋国游说弭兵一事了。我此番前去,也与弭兵相关,要是晋、楚真的握手言和了,仁兄又何必背井离乡?”声子再三劝说道。

“好,既是如此,那我就此等侯贤弟入晋归来后,再作安排。”伍举为此并没有贸然入晋,而是希冀趁弭兵之际,能达成他重新归楚的愿望。

声子到达晋国之后,果然听说向戌也千里迢迢到了晋国,欲与晋国主政的赵武商量。

赵武看着向戌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样子,说:“楚国向来是不大讲信用的,弭兵只是一个美好的梦罢了,绝对不会成功的。既然如此,大夫在宋国做自己的官就行了,何必费这么大心思,不顾自己的安危到各国斡旋呢?”

向戌说:“我身为大夫,正如武大夫所言,只要严以修身,不做恶事,是可以在宋国过上安逸日子的。但是,武大夫也深知,战争不但使中小国家遭害,也使参与战争的大国双方遭受巨大损失。万民遭受残害,外臣实在让人不忍心啊!如果能促成弭兵,天下太平,民众安居乐业,自己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在下虽然不才,但愿以天下百姓安危为己任。常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外臣很想能得到武大夫的支持,我们一起试试!”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试试吧。”赵武其实也早就萌生过弭兵之念,为向戌如此的执念而感动,为此便召集大臣们商量。

韩厥之子韩宣子,此时担任晋国大夫,也是晋国六卿之一,他说:“无论大国小国,战争都是残害百姓的祸事,也是毁灭财物的根源。现在有人挺身而出要消除战争,虽然难以办到,我们也一定要答应。我们若不答应,而万一楚国答应了呢?楚国以此号召诸侯,我们晋国不就失去盟主地位了吗?”

“是啊,韩大夫说得在理,也代表了我们的建议。”大臣们都以为韩宣子说得对,“当下烽火不断,民不聊生,谁不想过几年安稳太平的日子?”

于是,晋国答应了向戌。

声子从晋国回到蔡国,传达了晋国已同意弭兵的大势之后,又急忙赶到了楚国。

“听说蔡大夫刚刚去过晋国,您觉得晋国的大夫和楚国大夫比,谁更贤明些?”楚国令尹屈建与声子交谈时,便问起晋国的事。

“依我看来,晋国的卿比不上楚国,但是晋国的大夫却很贤明,都是做卿的人才。就好像杞木、梓木、皮革一样,虽然原本出产于楚国,但却都流失到了晋国。虽然楚国有人才,但实际上却是晋国在使用他们。”声子回答说。

屈建表示怀疑,便反问道:“难道晋国没有同族和姻亲当大夫吗?”

声子回答说:“有当然有,可是不多,更多的是使用你们楚国的人才。”

“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楚国的人才怎么都喜欢跑到晋国去呢?”屈建很是有些纳闷,于是就向声子询问其中原委。

声子见屈建问得诚恳,就直言不讳地说:“楚地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天下诸侯有目共睹。但楚国内政腐败,不善用人,再加上楚国多淫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人才都跑到晋国去了。”

屈建沉默了。

“令尹您看,曾是楚庄王手下的大臣析公,很有才干,得不到重用不说,有人因为嫉妒,在楚庄王面前诬告他,楚庄王不辨是非,反而要治他的罪,析公很害怕,便仓皇出奔到晋国。在楚国没有得到重视且受到迫害的析公,一到晋国就受到了重用。晋国人把他安置在晋侯战车的后面,让他作为主要的谋士。析公感恩戴德,一心想要报效晋国,报复楚国。在晋楚绕角之战中,晋军慑于楚军的强大声势,本来计划退兵逃走,关键时刻,析公主动向晋侯献计说‘楚军轻佻,容易被震动。如果同时敲起许多鼓,发出非常强大的声音,在夜间向楚军发动袭击,楚军一定会受惊溃败。’晋侯便听从了析公的计谋,趁着夜色,擂鼓而进,楚军果然中计,吓得连夜逃走了。”声子娓娓道来,“楚军中计败退后,晋军乘胜进攻蔡国,袭击陈国,俘虏了陈国的国君。并一举击击败了申国和息国的军队。由于晋军大获全胜,兵临郑国,郑人大惧,一向是楚国盟国的郑国,于是又倒向了晋国一边,这损失该有多大?”

“是啊,万里长堤,有时毁于一蚁,更何况是熟知楚国一切的人才。”屈建叹息着,“导致一人之力便可覆国的后果,因此可想而知。”

声子又道:“远的不说,我们就说离楚奔晋的斗贲皇吧,他是其亲族而受到株连,从而从楚国逃到了晋国。晋国把苗地封给了贲皇,让他成为晋国的主要谋士。在鄢陵之战中,贲皇两次为晋军出谋划策,使晋军接连打败了楚、郑、陈三国联军,俘获了楚国公子伐,还射伤了楚先王共王的一只眼睛。而晋国则再次巩固了中原霸主的地位,再反观弃楚归晋的巫臣父子,也正是在他们的教唆下,楚国至今还在受制于吴国的侵扰,可见人才的流失,对楚国的影响有多大。”

“这确实应该引起我们楚人的关注、反省与重视。”屈建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