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熊围住下后的第二天,即让自己的心腹大夫薳罢、伍举,带上成筐的丰盛聘礼,进城与郑简公议定了与丰氏的婚礼。

特事特办,因第二届世界和平大会,即将在郑国的虢地举行,而熊围作会盟会的主角必须到会,所以迎娶吉日选择在盟会三天前举行。爆竹从宫外一路燃放到城外,劈里叭拉的响声,牵引着十里红妆,火药的芬芳在都城的空气里弥漫,喜气洋洋的气氛中,郑国兵卫依旧严防死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熊围只好老老实实,兵不带刃地进城,迎接了花桥,径直让护卫护送新娘先行回到了楚国。

第四天,熊围如期来到郑国虢地参加第二届弭兵会盟。晋国的赵武、齐国的国弱、鲁国的叔孙豹、郑国的罕虎、宋国的向戌以及卫国、蔡国、陈国、许过、曹国等十多个国家的大夫们,都云集在这里。

熊围身作楚国国君的王冠、身边的器具,也都是楚王的,身前身后,各有两个执戈卫士保护,这些王者的作派,立即成功地将所有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成为与会者的焦点。

“啧啧,这风范,这气度,不愧是大国风度。”只要舌头在嘴中打个滚,捡好听的话来说,便是没有成本的最好礼物了,于是大家纷纷对熊围夸赞不已。

“楚公子美矣,有王者的风范。”叔孙豹道。

郑子皮紧跟着说:“这两名执戈才,前途无量啊!”

蔡子家说:“听说前些日,令尹的宫殿都有了,一套衣服,当然可以穿。”

一路陪护的伯州犁,看到熊围毫不避讳的样子,觉得事态有点严重,就向各国的大夫们解释道:“诸位的玩笑话,可不要说得过火了。这些王冠、器具,都是我们令尹这次出行时,专门向楚王借的。”

“借的?这么合身合体,我看分明就是量身订做的吧?”郑国前来服侍的大小官员,在一边私议说,“就算是借的,恐怕令尹也舍得再还了。”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哄笑着,真真假假地调侃着。

“大家都是嘴巴上抹了蜂蜜,才来参加盟会的吧?难怪会场这么甜呢。”熊围得意地笑着,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这就叫天下归一。他扫视着预备会场,突然发现晋国的执政官赵武,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就走过去道,“早听说赵大夫文武双全,我们来对首诗如何?”

“令尹见笑了!”赵武作揖道,“愿洗耳恭听令尹的灼灼华章。”

熊围对赵武的态度,很是满意,于是便道:“那就中赵大夫的意思,我姑且先来吟诵一首,大夫莫要见笑才好啊。”

“哪里哪里,我……”赵武原本还想客套一番的,但熊围哪里按捺得住?不待赵武说完,便胸有成竹地颂吟道:“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思,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

熊围胸有成竹地颂吟道:“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思,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

“好,好!”大家拍着掌,纷纷围上熊围、赵武看热闹。

赵武一听,吃了一惊。这首诗出自《诗经大雅》,是赞颂周文王取代商朝的。

“看来,令尹早有篡位之心了。”赵武明白了,于是他也念了一首《诗经小雅》中的诗,“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一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意思是就正派的人少喝酒,喝多了容易做蠢事。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老老实实认命吧。

熊围听出来了,这是在奉劝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但现在已经是天下归心了,仅你晋国的赵武又怎么劝得了楚国的熊围呢?

熊围于是转变话题道:“既然是续接弭兵盟会,简而言之,一切都只是新壶装旧酒而已。”

“对对,令尹的比方太恰当了。”众人起哄不嫌事大,“还是重提列国都要遵守弭兵和平精神,继续向晋、楚两国朝贡的事儿。”

“既如此,又何须大费周章,楚晋原来就有盟约,不用再费事歃血立誓,将在宋国签订的旧约拿出来宣传一番就成了。”熊围随口道。

“这……”赵武愣了,十多个国家大夫参会的盟会,如此草率行吗?在宋国签订的旧约,以楚国为盟主,但是楚国在鄢陵却是晋国手下的败将啊。晋国来之前,还想着要修改过来呢。

“主题重宣,诸国大夫回去后,极早准备朝贡物品,安抚百姓,这不挺好吗?”熊围不容商讨地一挥手,“就这么定了,一切简单明了,待会我请大家听乐、观舞、喝美酒!”

“跟着令尹喝香喝辣,还有美乐悦情、美舞陶神,美哉!”众人纷纷响应,“大夫明天宣读一下旧约就结了,我们趁兴玩了这两天,就得回去准备朝贡了。”

“看大夫这猴急的。未必你比令尹还急?令尹做了新郎倌,为了国事,还不曾圆房呢。”令尹是如此肤浅之人,便有人拿出了他求娶郑国公孙族丰氏一事打趣。

“是啊,是啊,令尹的心早飞到新娘子身旁了吧?哪里还有心思对盟会条约细勘慢酌?”大家新的兴趣点,又都转移到熊围的婚娶之上,“大夫就答应了吧,明天旧约一宣,令尹即可回楚搂着新娘子睡觉喽。”

赵武等人知道,公子围这是要争上风。再瞧他的行为举止,谋逆之心已昭然若揭了。若不答应,惹来杀身之祸划不来。答应呢?让其继续骄横下去,助长其横行霸道之心,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报应的。

于是,赵武不顾有些国家的反对,更不考虑长远,就在第二天的正式盟会上,登上祭坛宣读了旧约。

公子围甚感欣慰,捻须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