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兄这病,却是为何?”熊良夫道。

“郑国处于中原更大中,属于四战之地,位于晋、楚、齐、秦等大国之间,春秋争霸的战争中,郑国几乎是无役不与,朝晋暮楚,不得安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是强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楚肃王分析道,“当下韩国占领郑国之后,也同时继承了郑国在诸侯列国中的命运,韩国占领郑国后,位于楚、赵、秦等国的中心地带,不像我楚、秦、楚、齐等国一样有稳定的后方,一旦争雄,每场战争都少不了韩国兵卒的身影。”

“王兄的意思是,接下来,各国合纵连横争雄,韩国也逃脱不了如郑一样朝秦暮楚,会在连年的战争中耗尽其国力而灭亡的国运?”熊良夫问题。

“确实如此!”楚肃王点点头。

“王兄高瞻远瞩,理当安心歇息,养好身体才是啊!”熊良夫痛惜地道。

“我这病,怕是好不了啦!”楚肃王道。

“王兄且莫如此说!千事万事,王兄的安康是当前最大的事情,我一定要让太医尽快研制出治疗王兄病情的良药。”

“唉,我这心病,恐怕非药可治。”楚肃王摆摆手,示意熊良夫不要安慰自己,终于说出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内心话,“我这病,皆回愧对吴起令尹而起!”

“哦?”熊夫夫被惊呆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吴起变法短短的六年时光,就使我楚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的确功高盖世。可是,吴起令尹,不是被贵族乱箭所射吗?并且,王兄还诛杀参与者三族,也替九泉之下的令尹报了大仇,还何谈愧对?”

“唉,王弟有所不知。当时先王突然在大笑中驾崩,我一时乱了方寸。贵族长老们说吴起有叛谋之心,让我速速传令召回吴起治丧,并且夺其兵政大权。当时,我已预知权贵们是要对令乡吴起痛下杀下的。”楚肃王道,“因先王突然离世的打击,又因想顺利继位,我一时糊涂,听从了权贵们的建议,夺回了吴起的军权,才导致令尹没有兵力护卫,身中乱箭而亡。”

一群宫娥,打破沉默,点燃百支烛光,使寝宫充满明艳的温馨。

“任何人处于那时的境地,可能都是王兄这般万不得已的选择,又何须自我折磨呢?”熊良夫安慰着,想努力打破楚肃王套在自己身上自责的牢笼。

“可是,楚失去令尹吴起,失去的并不是一人一位,而是泱泱三千乘楚军!”与楚肃王病蔫蔫对照的,就是他说出的话,却总是彰现出一股清醒无比的杀戮之气。

熊良夫内心一惊:“王兄为什么会这样说?”

“谁都看得出来,吴起之所以能一改楚军弱兵的态势,是他劝谏先王招集了大批身强力壮、年青又心怀抱负的勇武之士。从选人到建立军队,再到训练,楚国三千乘人马,

都是其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主帅之死,寒了他们的心,所以楚军当下并不愿意为楚国出生入死。”

楚肃王幽幽释放出的清冷气场,令熊良夫感慨万千,他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王兄洞察秋毫,我现在才明白榆关之战,为什么我楚节节败退,原来问题就出在这儿:楚军因吴起之死,而不敢贸然为楚奔赴生死疆场,而被魏国击击击溃。”

“这,也是不谷不愿意责备王弟,惩治军队的主因。”楚肃王似乎早就洞悉此局,“当下, 我楚不是对外宣战,而是要对外夺回军队之心!”

“夺回兵卒之心?”熊良夫沉思着。

楚肃王点点头:“用吴起的铁腕柔肠,提高兵卒待遇;看重兵卒亲人,让其家人为有亲人在军营而骄傲,并积极鼓舞其在军营建立功勋——如果我们没有心力做到这一步,就不如吴起法令所言:采取休兵息民的政策,努力强国,不战则已,若战,定要一举成名。”

“王兄深谋远虑,我自惭弗如!”熊良夫发自内心地道。

“所以,我们要采取吴起之法,尽快疗愈军卒内心的暗伤,走出吴起之死的阴影,提升士气!”楚肃王再三道。

“王兄所谋,我明白了!”熊良夫站起来道,“王兄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探望王兄。”

有了楚肃王此番推心置腹的告诫,熊良夫暂且压抑着好战的本性,而是积极配合王兄发展国内农商业,积极强国,直至面对公元前371年,魏国又再一次的大举进攻伐楚,熊良夫也没有再竭力主战,而是带着一小股人马,抵挡了一阵便撤退。

魏国一路南下,所遇到的也都是一些零散的楚国抵抗,没战几个会合,楚国便溃散,魏军顺利夺取鲁阳(今河南鲁山),并将势力伸入到楚国方城北,而楚肃王仍未反击。

楚肃王之所以没有还击,一是其对外宣战,向来极其谨慎;二是觉得楚国主力军队,还没走出吴起之死的心理阴影,他不愿意让军队白白送死,最后一个原国,则是他的身体彻底不行了,他已预感到自己不久将离开人世。

公元前370年,在位十一年的楚肃王,预感到自己不久将要离开人世了,将熊良夫及一些大臣,召至病榻前,商议着后事。

“不,王兄宽厚仁慈,虽王体欠安,但运筹帷幄。上天不会薄待王兄的,王兄一定会好起来的。”熊良夫跪在楚肃王榻前,握紧王兄的手,痛哭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