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夫是一心只理楚国事,两耳不闻天下事啊!”景舍的回答,可谓是给江一吃了一颗定心丸,“正是因为您劝谏大王要强兵,所以大王近日勤于练兵,昨儿秦使突然来求助,说是秦军被魏、赵、韩三国围攻,情势危机。大王念在秦国曾在楚吴之战时,秦国救助过我楚赶跑吴贼,当夜准备发兵救助。事出突然,大王一时确实没有想到您,可是后来感觉不对劲,才发觉是因为大夫不在身边,便命人前往府第,可您家臣说大夫不在府上,大王便觉得留下您,陪同我们一起守城也挺好哇!”

“我昨天下朝回府后,便不曾出门啊!”近日来,楚宣王听完朝议,便是带着江一等臣子,一同巡阅军队,确实能与景舍之言对上号,使江一心中的疑虑消除了一大半,更何况楚宣王就像天使与白痴的结合体,平时做事并无规划,而是想一出即是一出,临时起意之事常有发生,也不由得江一不信,他便对景舍拱拱手道,“我得回去好好问问我家家臣,到底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因家臣传话不到位,我便退却在后,如何对得起大王的厚爱?”

“也好,大夫是该回去问问,以免日后再发生此类事情!”景舍也很赞同江一的主张。

江一回到府中,家臣见他这么快回府,深感讶异:“大人今天不用上朝了吗?”

“我且问你,昨天可有人来府?”江一并不作答,而是匆匆抛出搁置在心头的顾虑,他急需要进一步证明,楚宣王突然率兵救秦,是临时起意,一时主张,还是因为对自己不再信任。

“有啊,有侍卫前来找过大人。”

“那你为何不通知我?”江一悬在心中的疑虑彻底放了下来,他却依旧故意沉下脸,“你可知你险些坏我大事?”

“不是您再三叮嘱,您要在书房看信,不得任何人打扰吗?”家臣附耳道,“我担心此人是否是因书信而来,便故意说您不在府上,侍卫一听,深信不疑,并转身即走。可见您向来叮嘱小人谨慎,小人确实做到了,此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家臣的话,彻底让江一打消了顾虑,他指着家臣的额头责备道:“你的机灵劲儿我知道,你的忠心我也知道,但事后你应该跟我通通气。”

“我是想立即告诉您的,可是等来等去,便睡着了,便想着今天清晨,一定要告诉你的,可小姬偏让我赶紧去街上买些您爱吃的糕点回来,然后我一回来,才知道您已上朝去啦,便想等你下朝后,再告诉您的。”家臣无辜地道。

家臣确实无辜,原是自己多心了。江一心念一转,便豁然开朗,他摆摆手道:“罢罢罢,一切都是天意!”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家臣一眼,“我去书房回复一封家信,你务必要看好每道门槛。”说着,快步踏入书房,反手插上门栅,在案桌上铺开纸墨,挥就道:“吾王万岁英明,苍天护佑!当下楚王派遣十万大军救秦,楚国都城空虚,若是大王能迅速率军攻楚,定能生擒楚王,击破楚之都城……”

就在江一这封书信经过魏国驿馆,跋过千山涉过万水,前往魏国的漫长途中,昭奚恤已率十万大军,迎着晨曦,踏碎河流;送走日落,翻越万山,一路向西。

“自我们三国联军,击败了秦人夺取河西,秦人就丢失了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公元前365年,魏国联合韩国、赵国攻打秦国。野心勃勃的庞涓,做梦想都想成为名动天下的名士,以求改变鬼谷子先生及墨瞿说他才不及孙膑的言论,虽然他在魏国打了几场还不算小的胜仗,但有此言流传,只到证明他庞涓还远远达不到名动天下的地步,所以只要有他庞涓参与的战争,每战必要胜,如此方能碾压孙膑才能胜过自己的流言,才能打消魏惠侯欲招览孙膑入魏的念头。意气风发的庞涓,与韩、赵两国统帅实地巡查,准备布阵时,一再鼓动他们道,“当年正是为争夺此地,秦穆公与晋惠公曾在这儿打得尸积如山。当下,这有利的地势,全在我魏的掌控之中,只要我魏、韩、赵三军同心赢得首战,秦军便会人心溃散,一败一退,便会节节败退,我们便可将趁势将其涤荡一尽。”

“庞将军威武,我们都听您的。”虽然庞涓的傲慢,令赵、韩主帅感觉别扭,但魏国自从立庞涓为将军,国力确实大大提升,庞涓又屡打胜仗,不服也不行,他们只得恭敬表态。

开战在即,庞涓看着在华阴附近山上,飘扬的猎猎锦旗,听着悠扬沉重的号角,伴着萧萧马鸣此起彼伏,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各式军帐、战车、幡旗、矛戈结成的壮阔行营,心情大悦,命令集合三军。

三通鼓毕,望着眼前整整齐齐一行行、一列列无边无际昂首挺胸、意气飞扬、训练有素的兵卒,庞涓打心眼里感到骄傲,谁能想到,此时挥旗指挥着这些身着全副甲胄、手执一支长矛、身上背着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腰挂利剑威武之师的,原是在深山里挑水做饭、挖药草度日的穷小子?

庞涓声如雷震:“将士们,从出兵打仗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必须抱定决心战死的光荣信念,而不要怀有苟且偷生的耻辱思想。”他威严的一一扫过所有的兵卒,命令道,“所有将士听从命令去和秦敌英勇战斗,无论车卒、骑卒和步卒,如果车卒不能缴获敌人的战车,骑卒不能俘获敌人的战马,步卒不能血刃秦卒的头颅,那么我们的战车,战马与人头,势必会被秦敌挥刀拿下!”

“听将军号令,各尽其责,缴获秦敌战车和战马,挥刀拿下秦敌人头!”三军挥动着手中的长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