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宽体胖,行动不便,珊珊来迟,诸位见谅!”楚宣王微笑着,招手欲化解这难堪的场面。

“无妨无妨,天蓬元帅现世,哪有不等的?”众诸侯都调侃着。

“开晏,接风!”庞涓作为会盟特使,代魏王为五国国君接风洗尘,在接风宴上,庞涓将会盟的主旨透露了出来,以试探各国的态度:“其一,六国盟誓,互不为敌,永不犯界;其二,对天下其余三十余小诸侯小邦,划定各自的势力圈,圈内小邦由宗主国吞并,他国不得干预;其三,也是本次会盟所在,肢解秦国,将这个西部蛮夷抹掉。”

对于庞涓提出来的六国会盟主旨,五国君主听了之后,都是一阵沉默。

“什么叫互不为敌,永不犯界?”最后来的楚宣王,声音却最大,嚷得更凶,“那得用武力、用兵刃说了算。”

楚宣王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立即激起千重浪。

燕文公也嗤之以鼻地附和道:“是啊,所谓永不犯界的盟约,不过是一张发臭的羊皮卷而已!”

就连垫低的韩昭侯,在酒劲的助力下,也大声嚷嚷着:“一个国家,当你强大到可以不受约束时,盟约可以随意的撕毁,在场的哪一个强国不是靠打出来的?”

众人纷纷道:“是啊,最啊,第一条主旨,分明文理不通嘛!”

宴会的争论,比楚宣王进蓬泽燃放的鞭炮还响,整个晏会厅,成了一锅乱粥。

一名负责倒酒、添汤的俊面小生,恭敬地站在餐桌前,不时给各国国君倒酒、添汤,布菜,一边静静默听着各国国君的争论。

“各位国君尽管各抒己见,只是该有的文明,我们魏国还是要书信下来,以供后世传承的。”庞涓过来敬酒。

“明白啦,第一条魏侯只不过是写出来给大家看看,并要传承下去的,重点是其二其三啊!”楚宣王擦擦油乎乎的大嘴,又开始嚷嚷。反正,他只做第二,干一些搅浑水,不负责任的轻松活计便成,致于平衡局面、擦屁股之类的难事大事,则都应该是魏国这个老大去做。

果然,众国君又如梦初醒地道:“还是楚王说得在理,要不,怎么说楚人都是九头之凤呢?”

“是啊,我们一个脑袋,哪能抵得过人家的九个脑袋?”大家对主旨的其二其三,大感兴趣,非但瓜分所有小国,还要瓜分大大的秦国,这个可是任何一国家,都没有想过的大胃口大谋划,一旦这个谋划成功,那将人人得益。

但五国君主,作为争雄天下的战国君主,谁都在波涛汹涌中沉浮过几回,一旦涉及到根本利益,他们绝非莽撞之辈,自然没有被魏国,所描绘出来的虚假利益给冲昏头脑。

“宠将军倒是说说,准备如何分掉大秦?”齐威王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的高声喊叫,惹得布菜的俊面小生一愣。

六国会盟,表面上各诸侯都客客敢气,实则私下里暗斗不断,这涉及到利益分配这一块,更是锱铢必较,经过一番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的商讨,六国初步拟定秦国国土分配方案,才慢慢谈拢。

夜幕笼罩了一切,也吞噬了国相公孙噬最后的生命。国相府内焚烧香纸的青烟,绕着飘忽的烛光漫延,人来人往的吊唁场面,与六国会盟的争执,有得一拼。直到月上三梢,哭丧、守灵的人,才停止了哭泣,渐渐在困顿中睡去。

卫鞅松了一口气,想找个厢房打个盹儿,他刚到廊下,冷不丁看见廊下的花园里,有三五个人坐在石凳上谈话:“知道吗?国相曾建议大王,要么重用卫鞅、要么杀了卫鞅!”

卫鞅大吃一惊,忍不住隐身在石柱后面倾听。

“卫鞅是谁?国相为何要这么做?”

“不知道,据国相说,此人有治国之才!”

卫鞅听罢,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国相一直让自己住在府内,许多事情都让自己拿主张、出计谋,一直到临死时,才向魏王提及自己,魏王怎么可能重要一个、空气一般存在的小人?当下,除了国相府的人,都并不知道有卫鞅的存在,此时再不逃走,还待何时?

卫鞅于是悄悄回到平日里的厢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了平日的积蓄,悄悄离开了浑乱暂时陷下了一片昏睡中的国相府。

当下该出哪儿?卫鞅仰望星空,听国相生前说过秦国正在天下招揽人才,那么就投奔秦国而去吧!卫鞅主意一打定,便趁着夜色,一路向西西行。

而此时,在蓬泽城效,在夜鸟声声的怪叫声中,景监终于等来了一个蒙面人的身影。

“六国会盟,就是打算不日会猎于秦,你快快回去报告秦王作准备吧!”来人道。

“千真万确吗?”景监大吃一惊。

“我以人头担保!”来人道,“我使钱财,买通了一侍酒生,他亲自在晏席上听到的,还能有假?”

“要谋士费心了,再添这些银两,烦请您代请手下的小兄弟们吃顿酒!”景监得到确切的消息了,急忙回到驿馆,收拾了行囊,准备连夜驾车回国。

景监扬鞭策马,驾车飞奔,踏踏的马蹄时,不时惊飞池边的鸥鸟,它们怪叫着飞起盘旋,然后又落下,溅起阵阵水声。

“谁?是谁在哪儿?”徒步西行的卫鞅,警惕地高喊着。

“大胆蟊贼,有种就出来,不要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景监以为遇到了强盗,抓着宝剑,警惕地四望,可黑幽幽的原野,只听夜风吹拂,夜鸟惊起。

“啊,原来是自己吓自己!”景监收了剑,擦了擦脸上冒出的冷汗,正欲上车,却冷不丁看见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