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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神秘快递

2002年冬天的青禾镇,被一场罕见的暴雪,覆盖得严严实实。青化集团的烟囱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冒着微弱的白烟,烟柱刚升起就被北风撕成碎片,像无数个破碎的秘密,散落在雪地里。苏曼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被积雪压弯的芦苇,那些枯黄的茎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与老K工装裤的颜色融为一体。

办公桌上的台历停留在12月17日,这个日期被红笔圈了三道,旁边用铅笔写着“K”字,尾钩拖得很长,像条正在爬行的蜈蚣。供暖系统在暴雪天坏了三天,苏曼裹着陈建国的羊绒大衣,指尖触到口袋里的怀表,表盖内侧的“7.15”刻痕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传达室的老张在下午三点十七分打来电话时,苏曼正在签署一份“火灾损失理赔单”。“苏董事长,有您的快递,寄件人不明。”老张的声音带着风雪的沙哑,听筒里传来快递袋摩擦的沙沙声。

她踩着及膝的积雪走向传达室,羊绒大衣的下摆扫过积雪,露出里面深蓝色的衬里,传达室的煤炉正烧得旺,烟囱里的火星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像被戳破的秘密。

快递袋是最普通的牛皮纸材质,边角被冻得发硬,上面没有寄件地址,只在收件人处写着“苏曼亲启”,字迹的墨水在零下十五度的低温里泛着蓝黑色的光。袋口的胶带粘得异常牢固,苏曼用剪刀划开时,刀刃碰到个坚硬的东西,发出“咔”的轻响,像牙齿咬碎冰块的声音。

第一个掉出来的是枚带血的工牌。金属外壳上的“007”编号被暗红色的血渍覆盖,血已经冻成了黑色的冰碴,边缘还粘着几根深蓝色的纤维。工牌的照片被利器划得模糊,但能辨认出老K左眉骨的疤痕。

苏曼的手指刚碰到工牌,就被冰碴刺得缩回手。煤炉的火光在工牌背面投下奇怪的阴影,她翻过来才发现,背面用钢针刻着串数字“12.07”,这个日期让她突然想起陈建国坠楼那天,日历上用红笔圈住的“清账日”。工牌边缘的锯齿状缺口里,卡着半片烧黑的纸,上面留下“排污”两个字。

紧接着滚出来的是个U盘外壳。黑色塑料壳已经开裂,金属接口处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与火灾现场找到的碎片形状完美吻合。外壳内侧的防磁贴纸上,印着青化集团的老LOGO,上面的划痕组成了片微型芦苇荡图案。

最让她心惊的是压在下面的纸条。泛黄的稿纸上,“老K不是凶手,你丈夫死于自己的贪婪”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像用鲜血写的,在煤炉的热气里泛着诡异的光泽。纸页边缘的茶渍晕成了浅褐色。纸条背面用铅笔写着“7.15”,数字周围画着七个小圈,像青禾河上的七个闸口。

窗外的风雪突然变大,拍打在传达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苏曼突然注意到快递袋的夹层里,藏着片干枯的虞美人花瓣,这种花只在青化集团的老厂区种植,2002年火灾后就被全部铲除。

她拿着快递袋冲回办公室时,积雪在靴底结成了冰。董事长办公室的保险柜虚掩着,里面的1998年财务账本摊开在“特殊支出”页,账本的空白处用铅笔写着“他知道孩子的事”,这句话下面画着个婴儿的简笔画,旁边标注的出生日期。

苏曼把工牌和U盘外壳扔进保险柜时,发现底层藏着个从未见过的铁盒。盒子的锁是老式的铜质挂锁,钥匙孔里卡着根银白色的头发。她突然想起陈建国坠楼前一晚,书房里传来的争吵声,“那孩子不能留”的怒吼混着摔东西的声响。

夜幕降临时,风雪堵住了青化集团的大门。苏曼的秘书来送文件,看见董事长正用镊子夹着U盘外壳在台灯下观察,镊子尖挑起的根银白色纤维,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那是种特殊的防弹纤维,只有警方的防刺背心才会使用。秘书放下文件时,注意到桌角的快递袋上,有个模糊的邮戳,显示寄件地是青禾河的废弃码头,那个地方在1998年曾是排污渠的秘密出口。

凌晨三点十七分,苏曼被噩梦惊醒。梦里老K举着带血的工牌站在雪地里,工牌上的血滴落在雪地上,汇成了“7.15”三个数字。她冲到窗边,看见青禾河上的冰面裂开道缝,裂缝里泛着诡异的红光。远处的芦苇荡在风雪中摇晃,第七丛的位置突然亮起点微光,很快又被暴雪吞噬,像个被掐灭的烟头。

第二天清晨,清洁工在传达室门口发现了滩黑色的冰渍。化验显示里面含有微量的氰化物,而苏曼的办公桌抽屉里,那枚带血的工牌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纸条,“想知道真相,今晚七点芦苇荡见”,字迹的墨水里混着点银灰色的粉末,是老式摄像机的磁粉。

暴雪还在继续,青化集团的烟囱像被冻住了,不再冒烟。苏曼站在窗前,看着雪花在“安全生产”的锦旗上堆积,渐渐遮住了“全”字。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陈建国的怀表,表盖内侧的“7.15”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个永远解不开的密码,藏着1998年的排污数据、2002年的火灾真相,还有那个关于孩子的秘密,在漫天风雪里,等待着被揭开的时刻。

苏曼忽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已经发生的一切,完全就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一张蛛网,自己已经跌进这张网中无法挣脱。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潜伏着一只黑色的巨大蜘蛛,正在张开口器,等待自己的所有挣扎彻底落空的那一刻,扑过来把自己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