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的指尖悬在纸条上方三厘米处，不敢触碰那行墨迹。煤炉里的火苗突然窜高，将“你丈夫死于自己的贪婪”几个字照得透亮，笔画边缘的飞白像被冻住的冰碴，在零下十五度的空气里泛着冷光。办公桌上的台灯罩积着层薄灰，灯光透过灰尘，在纸条上投下细密的网纹，恰好罩住“老K不是凶手”七个字。苏曼用放大镜凑近看，发现“K”字的竖弯钩里，卡着根银白色的纤维。这个发现让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她想起陈建国在书房里低吼的那句话，“他们父子俩都不干净”。因为苏曼似乎对那种银白色纤维有些熟悉。很像青禾环保局，沈志国的白衬衣。这个沈志国就是环保局的局长了，沈巍的父亲。

她将纸条翻过来，背面的茶渍晕成奇怪的形状。用清水轻轻擦拭后，竟显出半片芦苇荡的水印，一个位置位置被指甲抠出个浅浅的凹痕。苏曼的手指抚过凹痕，心中若有所思。煤炉的烟囱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苏曼转头的瞬间，瞥见纸条在风中微微颤动，“丈夫”两个字的墨色比其他字深三分，显然是笔尖反复涂抹造成的。这种书写习惯让她心头一紧。好像还有什么人，也有这样的书写习惯？

抽屉里的放大镜突然滑落，砸在陈建国的旧通讯录上。她弯腰去捡时，目光被“沈志国”的名字钉住，电话号码旁有个用铅笔写着一个“K”字。通讯录的纸页间夹着张泛黄的收据，是1998年购买氰化物的凭证，经手人签字处写着“沈”，最后一笔的尾钩拖着道墨痕，让后面的字被遮盖看不清了。

窗外的风雪拍打着玻璃，外面“青化集团”四个烫金大字，似乎也被扭曲成奇怪的样子。苏曼突然注意到纸条边缘有处整齐的裁切痕，让她总感觉有些说不清的怪异。裁切的切口平整如新，不似年久磨损，倒像是近期才被剪过。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匿名号码。苏曼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只有杂音，可杂音里，似乎夹杂着老式打字机的声响，当她试图追问时，对方突然挂断，在忙音响起之前，传出句模糊的低语：“仓库的保险柜，第三层……”

这句话让她猛地想起火灾现场的保险柜。当时沈巍带队撬开时，她清楚记得第三层是空的，但此刻回忆起来，柜壁上有处新鲜的划痕，形状像个微型U盘。苏曼的手指在纸条上用力按压，“自己”两个字的纸背后，居然透出淡淡的刻痕，是用指甲刻的“007”。“又是007”苏曼自言自语。老K的工牌号是007，沈巍的警号最后两位也是07。这是巧合吗？苏曼有些迷茫。

暮色渐浓时，她将纸条放进证物袋。密封的瞬间，突然发现袋壁上反射出奇怪的光斑，调整角度后竟看到“7.15”的立体投影，数字的边缘闪烁着细碎的光点。这种光学现象让她想起陈建国书房的台灯，每次调整角度，都会在墙上投射出仓库的平面图。她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委？曾经问过陈建国。陈建国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那是一个物理游戏。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苏曼迅速将证物袋锁进保险柜。沈巍的黑色警服出现在门口时，她正假装整理文件。“苏董事长，关于火灾现场的补充调查……”保险柜的密码盘在黑暗中泛着金属光泽。苏曼将那份报告，直接收进保险柜。沈巍的目光扫过桌面，停留了几秒。

“苏董事长，你不打开看看。”沈巍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苏曼朝他轻笑，“没有必要吧，我相信警方的调查，更相信你，沈警官。”

沈巍离开后，苏曼再次展开纸条。这次，苏曼用了一支验假钞的笔。在紫外线灯下，“凶手”两个字的笔画里，显出荧光笔迹：“他把证据藏在孩子身上”。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因为她的确在林晚晴的襁褓里，发现有个缝着U盘的夹层。那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苏曼并不知道，她的确拿到了U盘，却缺少秘密，打不开里面的文件。

窗外的风雪终于小了些，青禾河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煤炉里的火渐渐熄了，室温降到冰点。苏曼的手指冻得发僵，却仍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她知道这场风雪不会轻易停，就像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总要在某个午夜，随着融化的雪水，渗进青禾镇的土壤里，在芦苇荡的丛下，长出带刺的证据。月光斜照进窗棂，映在保险柜的密码盘上，折射出一道微弱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