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秋阳透过窗棂，在四年级（三）班的课桌上投下菱形光斑。班主任李娟的指甲，划过林晚晴的数学课本封面时，夹着的纸片突然滑落，在讲台积灰的凹槽里撞出轻响。她拾起纸片的瞬间，宣传单上"青化集团十周年庆典"的烫金字样泛着油光，讲台的裂缝里渗出银灰色粉末，李娟用指尖蘸起粉末搓了搓，宣传单的边角突然翘起，露出底下压着的半截报纸，日期是2002年7月15日，头版新闻的第被红笔圈住："陈建国坠楼身亡"。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李娟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娟翻转宣传单的动作带起阵风，将讲台上的粉笔灰吹成漩涡。窗外的梧桐叶正好落在窗沿上，李娟的目光越过林晚晴的背影，落在操场边的警务室。沈巍的警服袖口在阳光下闪了下。沈巍正低头擦拭警徽，忽然察觉讲台方向的异样。他眯起眼，看见李娟指间夹着的报纸边缘已泛黄卷曲，而那截红圈标题下，竟渗出细微的墨迹，像泪痕般缓缓爬向宣传单上的“青化集团”字样。风停了，粉笔灰沉淀在课桌缝隙，林晚晴的数学课本无风自动，那道未解的几何题旁，多了一行铅笔小字：“别信庆典邀请函。”

讲台抽屉里的备课本突然滑落，教学记录散在地上。家访记录里，"林晚晴"名字旁画着个问号，旁边是李娟用红笔补记的一行小字：“父，疑似陈建国”。铅笔字迹在阳光下渐渐褪色，林晚晴的后颈泛起寒意。她低头看课本，那行字却如被橡皮擦过般消失无踪。

李娟的手指抚过记录下方的电话号码，数字"715007"宣传单边缘的锯齿突然勾住李娟的毛衣，纤维被带起的瞬间，露出底下的银灰色内衬。走廊传来沈巍的脚步声，李娟慌忙将宣传单夹进备课本，她想起上周沈巍来学校了解林晚晴情况时，曾翻看这本备课本，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林晚晴的铅笔盒突然"啪"地合上，惊得李娟把备课本塞进抽屉。沈巍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李娟正用黑板擦压住备课本。粉笔灰在光束里飞舞，"林晚晴的作业本，我能看看吗？"

李娟拉开抽屉的动作故意放慢，听着沈巍皮鞋踩在地板缝的声响。林晚晴的作业本放在最上层，算术题旁画着朵简笔玫瑰。李娟多少知道这个刑警队长沈巍，与小姑娘林晚晴之间的关系。就是林晚晴成为孤儿的那夜，沈巍抱着她坐在警务室门口，第二天把她送进福利院。沈巍接过作业本时，指尖在那朵玫瑰上停留了一秒，瞳孔微缩。窗外梧桐叶影摇动，恰好遮住他眼底的暗色。李娟注意到他袖口擦警徽留下的细痕，

放学铃响时，宣传单从备课本里滑落。李娟弯腰去捡的瞬间，沈巍离开后，李娟将宣传单锁进铁皮盒。盒盖的合页发出吱呀声，晚风掀起窗帘的时，铁皮盒突然轻微震动。李娟打开盒盖，看见宣传单背面的字迹正慢慢晕开，李娟不知道后面的字是谁写的？会是林晚晴吗？不太像。那显然是成人故意模仿儿童的笔迹。李娟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在沈巍面前，拿出那张宣传画。因为背后的字，居然是“小心沈巍”。

放学铃声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林晚晴的帆布鞋在办公室门口蹭掉几粒泥土，鞋跟的磨损处露出的红色橡胶。周婆婆给她做第一双鞋时说：“红橡胶能辟邪，你妈小时候就穿这个。”李娟将宣传单推到她面前的动作，带起的气流让桌上的笔筒轻微震动。“这是你的？”林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悬在半空，没有碰那张纸。她盯着“小心沈巍”四个字，呼吸变得极轻。李娟观察着她的神情，听见窗外梧桐叶擦过玻璃的声响。一阵风穿堂而过，

林晚晴的指尖刚触到宣传单，她认出这是青化集团的周年庆传单，去年在周婆婆的旧相册里见过办公室的挂钟指向下午五点十五分，分针在钟面上划出的弧线，林晚晴的书包带突然松开，一本书滑落在地。

李娟拉开抽屉的动作让金属滑轨发出轻响，“你认识沈警官？”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晴左锁骨处。“他刚刚来问你的情况，在走廊里站了十五分钟。”

走廊传来拖把拖地的声响，林晚晴的手指突然抓紧宣传单。“沈警官帮过周婆婆。那年周婆婆突发心脏病，是沈巍用警车送医。”林晚晴没有告诉李娟，那天夜里，沈巍一直把自己抱在怀里。李娟的钢笔突然漏墨，“沈警官的父亲，以前是环保站的？”她的话让林晚晴的肩膀突然绷紧，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林晚晴将宣传单折成三角形，却没有带走。“老师，我该回家了。”林晚晴的书包带第三次滑落时，李娟看见她后颈的头发里露出个红色绳结。那是周婆婆编的平安结，办公室的门在林晚晴身后关上时，挂钟突然恢复走动。李娟将宣传单锁进抽屉，抽屉深处的录音笔突然自动开机，传出2002年7月15日的争吵声：“第五个样品不能送审！”“沈志国已经把数据给林秀芳了！”

窗外的路灯亮起时，李娟发现宣传单的边角沾着根头发。走廊的拖把声再次响起，应该是林晚晴的头发吧？李娟这样想？

其实，李娟也是当年事件受害者之一。他的丈夫最后被确诊为慢性中毒，三年后肝衰竭离世。李娟曾坚信那只是意外，直到在丈夫的遗物中发现半张烧焦的环保站检测报告，上面残留着青化集团的印章。她将头发夹进宣传单，锁进抽屉最深处，就像当年藏起那份无法提交的举报信。录音笔仍在播放，另一个声音颤抖着说：“林秀芳改了数据，她女儿就得死。”

窗外，沈巍的警车灯悄然亮起，映在玻璃上，像八年前那场暴雨中的救护车。沈巍发动车子，朝着黑夜驶去车轮碾过积水，反光的路面倒映着破碎的霓虹。沈巍握紧方向盘，后视镜里闪过一双红橡胶鞋的影子。红鞋主人站在路灯下，雨水顺着伞沿滴落，遮住了半张脸。沈巍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路面擦出刺耳声响。他摇下车窗，寒风裹着雨丝卷入车内，却不见那人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