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春的风裹着槐花香,往改造后的八号院门墩石狮子嘴里钻。傅和平的修鞋围裙搭在椅背上,带子扫过抱孩子的竹篮,篮沿的蓝布是煤棚的旧布料,他用修鞋胶给粘了片狼毒花干,“老布沾着院气,比新棉软”。竹篮里的婴儿睡得正香,小被子上绣的门墩石狮子图案,是罗素梅用严晓燕织毛衣剩下的线绣的,“这针脚得密点,比任何襁褓都护着孩子”。
“傅大哥,孩子取名了没?”严晓燕往石桌上摆酱菜碟,黄酱里的冰糖碎闪着光,像颗没化的雪粒。她往竹篮里的婴儿指,小手正攥着片槐树叶——是苏季雅从呼和浩特带的,说“这叶子记着草原和胡同的暖,比任何长命锁都灵”。傅和平往旱烟锅里添烟丝,动作和1966年在煤棚修鞋时的一个稳,“叫傅念秦,”他的声音裹着点老北京的侉,比任何时候都沉,“这孩子得记着,他爷爷的命是山河和红军从狼嘴里抢回来的——1970年草原遇狼群,要是没他俩,我早成了狼崽子的口粮”。
秦山河正蹲在老槐树下,给楚红军修复的砚台补漆。蓝布衫的衣角扫过青石板,动作和1955年在门墩旁写稿时的一个轻,“这漆得用槐花瓣的汁调,”他往砚台里倒墨,“比任何颜料都能沾住墨香”。砚台的裂纹处缠着红绸带,是从楚红岭的小提琴上拆的,“老砚台得牵着点念想,别让风刮散了魂”。他抬头看见傅和平怀里的孩子,眼神突然软下来,像1970年在草原看见刚出生的苏季雅那样,“念秦,好名字,”他往孩子手里塞了块小银锁,上面刻着蒙古文“平安”,“这是苏季雅让我带的,说‘银认人,能护着孩子长大’”。
楚红军的军靴踩过青石板的声响,从门廊传来。他往傅和平手里递酒壶,壶身的铜锈里还留着草原的沙,“这是从呼和浩特带的草原白干,”他的声音裹着点风的涩,“比任何好酒都实在——当年在草原,就是喝着这酒,咱仨把狼赶跑的”。罗素梅往楚红军的军大衣口袋里塞巧克力,锡箔纸的亮在春光里晃,“你少喝点,”她的手轻轻扶着他的胳膊,像1966年在煤棚帮他掸掉肩上的煤渣时那样,“等会儿还得抱孩子,别吓着念秦”。
满月酒的搪瓷碗摆上桌时,严晓燕往每个碗里添了块槐花茶饼,是用八号院的槐花蜜做的,“这饼得让孩子也尝口,”她往竹篮里的婴儿指,“沾沾咱院的暖,比任何奶粉都养人”。茶饼的碎屑落在青石板上,和1966年煤棚里的煤渣一个轻。众人的笑声漫出来时,楚红岭的小提琴声突然响了,狼毒花漆的琴身在春光里泛着光,拉的是改编版的《八号院的月光》,比1999年音乐会的调子多了份暖,“这曲子得加段摇篮曲的调子,”她的声音裹着点草原的腔调,“比任何催眠曲都能让孩子睡香”。
傅和平抱着傅念秦往秦山河和楚红军面前走,竹篮的带子晃出的弧线,像1958年在煤棚给孩子们分糖时的手势。“山河,红军,”他往两人手里递酒杯,酒液在碗里晃出的光,像1970年草原的月光,“这杯我敬你们,”他的眼泪突然砸在酒杯里,水珠和酒混在一起,“当年在煤棚,我就说‘咱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念秦出生了,咱的念想也有了传承——比任何承诺都实在”。秦山河往酒杯里添了点槐花茶,说“这茶能压酒劲,比任何醒酒汤都暖”,楚红军往孩子手里塞了个小铜铃,是从他军功章 上拆的,“这铃儿响,比任何护身符都能吓走邪气”。
楚红军突然把傅念秦举过头顶,动作和1970年在草原举苏季雅时一模一样。军大衣的衣角扫过傅和平的修鞋箱,箱里的锥子和线轴还摆得整整齐齐,“念秦,”他的声音裹着点笑,比任何时候都亮,“长大了跟爷爷去草原,爷爷教你骑马,比任何玩具都好玩”。孩子突然笑了,小手抓住楚红军的军徽,像1955年他在门墩旁抓住秦山河的钢笔那样,众人的笑声漫出来时,窗外的老槐树晃了晃,枝桠间的晾衣绳上,蓝布衫、军大衣、蒙古袍挂在一起,风一吹,像片没说出口的暖。
苏季雅抱着笔记本往院里走,蒙古袍的裙摆扫过门槛,羊毛里掺的狼毒花干落在竹篮旁。“傅爷爷,”她往孩子手里的小银锁指,“这锁和我小时候戴的那个是一对,”她往笔记本上的照片指,1970年的草原合影里,楚红军举着她,秦山河的蓝布衫搭在傅和平肩上,“当年您在煤棚给我修鞋,说‘丫头的鞋得结实点,比任何靴子都能跑遍草原’——现在念秦也得这样,长大了能扛事”。傅和平往苏季雅手里塞了块奶豆腐,是从图克沁草原带的,“这味儿跟扎莫西母亲做的一个样,比任何点心都甜”。
暮色漫进院门时,傅和平把傅念秦放在竹篮里,小被子上的门墩石狮子图案,在灯光下泛着暖。秦山河往竹篮旁摆了本《大青山下》,扉页的签名旁多了行小字:“念秦,愿你记着草原的风,胡同的暖”,墨迹里掺了点槐花瓣的粉,“带点院气的墨,比纯墨汁有魂”。楚红岭的小提琴声又响了,这次拉的是《蒙古摇篮曲》,琴弓的马尾扫过琴弦,松香末落在竹篮旁,像1970年草原的雪粒,却比任何音符都让人记牢。
离开时,严晓燕往竹篮里塞了块红糖,油纸包上的牙印比雪还白,“这是1966年的老糖,”她往傅和平手里递,“孩子要是哭了,就给点尝尝,说‘甜能压惊,比任何哄睡都管用’”。傅和平往老槐树的方向望,枝桠间的红灯笼还亮着,烛火在风里晃出的暖光,像1955年煤棚的马灯——当时他往孩子们手里递糖的暖,现在都裹进了傅念秦的小被子里,比任何岁月都长,比任何惦念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