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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病床读新章

2013年春的风裹着槐花香,往医院病房的窗缝里钻。秦山河的蓝布衫扫过病床边的木椅,手里攥着本还带着墨香的新作,稿纸边角被他反复摩挲得发软——像1955年在门墩旁写废的那些手稿,纸页里都藏着没说出口的暖。他往严晓燕枕边摆了个搪瓷缸,是当年煤棚分窝头时用的那只,缸沿的豁口还在,里面泡着严晓燕爱喝的槐花茶,茶梗竖在水里的姿态,和当年煤棚立柱的影子一个倔。

“晓燕,今天读第三章 ,”秦山河翻开稿纸,指尖在“工厂承包”的标题上顿了顿,声音比1999年签售时还轻,“这章 写的是你当年在纺织厂带头搞承包,”他往严晓燕手里递稿纸,“比男人还勇——1983年冬天,你带着女工们改机器,冻得手都肿了,还说‘早一天出效益,大伙早一天过好日子’,比任何动员令都管用”。稿纸上的字迹带着点颤,是他今早在病房外写的,墨水里掺了点槐花瓣的汁,比任何墨水都暖。

严晓燕的手轻轻覆在稿纸上,指尖的温度裹着点药味,却比1966年在煤棚帮他掸煤渣时还柔。“你这老东西,”她笑着摇头,声音裹着点病后的轻,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写得倒实在,就是‘茬架’那词用错了,”她往稿纸的某行指,“当年我跟厂长理论,是摆事实讲道理,哪是茬架?你这记性,比煤棚的老钟还糊涂”。她的指甲在错字旁画了个圈,动作和1973年在车间帮他看手稿时的一个稳,“快写,写完我给你改错别字——当年在煤棚,你写《大青山下》,就是我帮你挑的错,比任何编辑都仔细”。

楚红岭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红毛衣在病房里格外亮,比1999年音乐会的追光还暖。“晓燕,刚熬的小米粥,”她往碗里盛粥,动作和1970年在草原给冻僵的严晓燕喂马奶酒时那样轻,“按你教我的方子,加了点红枣,比任何补品都养人”。保温桶的提手缠着红绸带,是从她小提琴上拆的,“老桶得牵着点念想,别让药味盖了粥香”,风一吹,红绸带晃出的弧度,像1955年煤棚马灯里的灯芯。

傅和平抱着傅念秦过来,孩子的手里攥着片槐树叶——是今早从八号院老槐树上摘的,叶脉纹路里还沾着点花香。“严奶奶,”傅念秦往严晓燕手里递树叶,声音裹着点奶气,“这是爷爷让我带的,说您看见它,就像看见咱院的老槐树——比任何鲜花都好看”。傅和平往秦山河手里塞了块巧克力,锡箔纸的亮在病房里晃,“你也歇会儿,”他的声音裹着点老北京的侉,“别总盯着稿子,晓燕这病,得慢慢养——当年在煤棚你熬稿熬病了,还是晓燕给你熬的姜汤,比任何药都管用”。

叶紫苏提着画具进来时,画板上夹着幅未完成的画——是八号院的晨光,老槐树下的石桌上摆着酱菜碟,和严晓燕常摆的那个款式分毫不差。“严阿姨,”她往画里指,“等您好了,咱回院接着画,”她的声音裹着点轻颤,“我还想画您在石桌上熬酱的样子,比任何模特都有味道——1984年我出国前,您就是在这石桌上给我装的炸酱面,说‘冷天得垫垫肚子,比热茶顶事’”。画里的晾衣绳上,挂着件蓝布衫,和秦山河常穿的那件一个款式,风一吹,像在跟严晓燕摆手。

暮色漫进病房时,秦山河接着读稿。严晓燕靠在枕头上,眼神跟着他的声音走,像1955年在煤棚听他念诗时那样专注。稿纸里夹着的补丁手绢,是1966年严晓燕送他的,现在还能看清上面的针脚——比补楚红军军裤时还密,“当年你就是用这手绢,给我擦脸上的煤渣,”秦山河的声音裹着点沙,“说‘读书人得爱干净,比任何面子都重要’——现在倒成了我最宝贝的东西”。

护士来换药时,严晓燕突然抓住秦山河的手,“别停,”她轻声说,“接着读——我还没听够你写的日子”。秦山河点头,声音比刚才更稳,窗外的槐树枝桠晃了晃,像在跟着稿子的节奏轻摇。等读完最后一段,严晓燕笑着说:“这段写得好,”她往稿纸的末尾指,“就按这调子写,比任何畅销书都强——等我出院,咱在煤棚的展柜旁,摆张桌子,你读我改,跟当年一样”。

离开病房时,秦山河把新作放在严晓燕枕边,稿纸旁摆着那片槐树叶。风里裹着粥香、药味和淡淡的槐花香,他突然觉得——这病房里的暖、未写完的稿、孩子们的笑,早和八号院的煤棚、老槐树、石桌缠在了一起。不管是1966年的补丁手绢,还是2013年的新稿,不管是煤棚的马灯,还是病房的米粥,都在这念想里续着呢。等严晓燕好了,回院那天,他准要在老槐树下摆上搪瓷缸,泡上槐花茶,接着读那些没读完的故事——老辈人的日子,哪能说停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