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里的炭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火星,映得沈梅清包扎着布条的手忽明忽暗。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 是赵桂芬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从院子里一路传到偏房门口。
“沈梅清!你给我出来!” 赵桂芬的声音像寒冬里的冰锥,刺破了院子里的寂静。梅清心里一紧,刚要起身,偏房的门就被 “哐当” 一声推开,赵桂芬双手叉腰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神里满是狠厉,“你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事了?敢跟我顶嘴,还敢躲着不让我打,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梅清攥紧了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想起昨天自己喊出 “我不是牲口” 时的决绝,可面对赵桂芬此刻的怒火,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怵。她慢慢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赵桂芬的眼睛。
“怎么不说话了?昨天跟我顶嘴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赵桂芬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梅清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今天就让你好好记住,你就是我们沈家买来的童养媳,是干活的,是伺候人的,别想着跟我讲什么尊严,你不配!”
梅清疼得皱紧眉头,却不敢挣扎,只能小声说:“赵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她知道,现在反抗只会招来更重的惩罚,她只能先服软,可心里的委屈却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知道错了?晚了!” 赵桂芬冷笑一声,拖着梅清就往柴房走,“我今天就让你好好反省反省,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作对!”
院子里的雪还没化,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沈老栓听到动静,从油坊里跑出来,想要阻拦,却被赵桂芬狠狠瞪了一眼:“你别管!今天谁要是敢帮她,我就跟谁没完!” 沈老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回去,只是看着梅清被拖走的背影,眼神里满是不忍。
沈家宝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梅清被赵桂芬拖走,不仅没有同情,反而在一旁拍手叫好:“娘,打得好!让她以后再敢跟我们顶嘴!” 梅清听到这话,心里更冷了,她没想到,自己在沈家,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赵桂芬把梅清拖到柴房门口,用力把她推了进去,然后从外面锁上了柴房的门,还找来一根粗木棍,死死地抵在门后。“你就在这里面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再跟我说!我告诉你,这两天别想着有人给你送吃的喝的,你就饿着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梅清一个人在黑暗的柴房里。
柴房里又冷又黑,只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照亮了满屋子的柴火和角落里那堆冰冷的干草。梅清跌坐在地上,胳膊被赵桂芬抓得又红又肿,手背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拉扯,又开始隐隐作痛,渗出了一点点血,把包扎的布条都染红了。
她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和绝望。她以为昨天沈老栓帮她说话,赵桂芬会收敛一点,可她没想到,赵桂芬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狠。她想起自己昨天喊出的 “我不是牲口”,心里一阵苦涩,原来在赵桂芬眼里,她连牲口都不如,牲口还有东西吃,还有地方住,而她,却只能被锁在柴房里,饿着肚子反省。
时间一点点过去,柴房里越来越冷。梅清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吃了一个窝头和一碗玉米粥,早就饿坏了。她想找点东西吃,可柴房里除了柴火和干草,什么都没有,连一口水都没有。她只能蜷缩在干草堆里,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可还是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
她想起了娘,想起了家里的土坯房,想起了娘塞给她的蓝布帕。她赶紧伸手摸了摸怀里,蓝布帕还在,她紧紧地把帕子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娘的温暖。她小声地对着帕子说:“娘,我好想你,我在这里好难受,我好想回家……”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帕子上,晕开了一小片湿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晚饭的香味,还有赵桂芬和沈家宝的说笑声。梅清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她只能用力捂着肚子,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那些好吃的。可越是这样,她就越饿,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娘在给她做玉米饼,还笑着对她说:“阿妹,快吃吧,吃饱了就不饿了。”
第二天一早,梅清被冻醒了。柴房里的温度更低了,她的手脚都冻得麻木了,连动一下都费劲。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却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她对着窗户喊了几声 “赵婶”,想要跟她说自己知道错了,想要出去,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赵桂芬根本不想理她。
肚子越来越饿,她的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饿死或者冻死在柴房里。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昨天不该跟赵桂芬顶嘴,不该反抗,要是她像以前一样默默忍受,就不会被锁在柴房里,就不会饿肚子了。她终于明白,在沈家,反抗是没有用的,只会招来更重的惩罚,她只能忍,只能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