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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青铜秘语,弈天预警

肖琪半跪在地,将周伯的上半身死死抵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飞快地抓过狗蛋递来的粗麻布,垫在老人背后稳住身形。周伯的咳嗽像破风箱般拉扯着胸腔,每一声都带着猩红的血沫溅在麻布上,洇出点点暗红,与布料上的泥渍混在一起,触目惊心。老刘头蹲在一旁,颤抖着将点燃的艾草凑近老人鼻端,艾草的辛辣气味让周伯的咳嗽稍稍缓了些,浑浊的眼睛终于能勉强聚焦在肖琪脸上。

“扶……扶我到石头上坐……”周伯的声音细若游丝,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肖琪的手腕,指腹下的皮肤因用力而泛白。赵壮赶紧上前搭手,两人合力将周伯扶到老槐树下的青石板上,狗蛋机灵地把怀里揣的干草铺在石板上,又将自己那半块舍不得吃的烤红薯塞进肖琪手里:“肖琪哥,给周伯暖暖手。”红薯的余温透过粗布传来,周伯的手指却依旧冰得像块寒玉。

周围的流民都围了过来,却没人敢出声。赵壮左臂的刀疤还在渗血,他用破布随意缠了两下,便握紧身边的断木往村口挪了两步,警惕地盯着泗水河方向——屠村的阴影还没散去,周伯这副模样,显然是遭遇过不测,谁也不敢保证危险不会再次降临。妇人将孩子的脸按在自己肩头,小声哄着,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周伯和肖琪手中的青铜碎片上,那枚泛着冷光的碎片,在夕阳下像颗藏着惊雷的石子。

周伯喘了足足半柱香,才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抬起手,指着肖琪怀里露出来的青铜碎片,喉结滚动了两下:“那不是……普通的铜片……是‘青铜棋’的一部分……”

“青铜棋?”肖琪猛地低头,将碎片从怀里掏出来。夕阳的光斜斜照在碎片上,那些细密的棋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原本模糊的交叉点上,竟隐约浮现出极小的凹槽,像是能嵌入什么东西。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曾摸着棋盒底部的“承宗”二字说:“咱们家的棋,不止一副木棋。”当时他只当是父亲的胡话,如今才知这话里藏着多大的秘密。

“你祖父……肖承宗……当年是秦朝太卜署的‘弈者’。”周伯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些,眼里闪过一丝崇敬,却又很快被恐惧取代,“太卜署掌推演吉凶,弈者便是以棋推演战事、测算国运的人。当年秦始皇修长城,王翦将军出征百越,都是你祖父以棋推演后,定下的出兵时日。”

“我祖父是朝廷官员?”肖琪的震惊难以言表。父亲生前只说祖父是个走街串巷的棋师,连顿饱饭都难吃上,从未提过“太卜署”“弈者”这样的字眼。他摸着碎片上的天元圆点,指尖传来的磨砂感,仿佛还残留着祖父推演棋谱时的温度。

“不仅是官员,还是太卜署最厉害的弈者。”周伯咳了两声,血沫沾在嘴角,他却浑然不觉,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当年西域进贡了一副‘天工棋’,棋盘嵌着夜明珠,棋子是和田玉做的,满朝文武没人能解棋谱上的残局,只有你祖父,对着棋盘坐了三天三夜,硬生生走出了‘七星续命’的解法,连秦始皇都亲自赐了他‘弈仙’的称号。”

赵壮忍不住“啊”了一声,手里的断木差点掉在地上:“我爹当年在咸阳当差,说见过‘弈仙’的棋谱拓本,说是能断生死、测祸福,原来就是肖琪小哥的祖父!”流民们也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看向肖琪的目光里,除了之前的感激,又多了几分敬畏。

周伯却突然摆了摆手,脸色沉得像块乌云:“可这‘弈仙’的称号,也给你祖父招来了杀身之祸。”他下意识地往肖琪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太卜署背后,有个秘密组织叫‘弈天阁’,阁里的人都是顶尖弈者,却不掌推演,只掌杀伐。他们想让你祖父用青铜棋推演‘帝陵方位’,你祖父不肯,说青铜棋是‘护国之器’,不是‘盗墓之具’,就被他们盯上了。”

“弈天阁……”肖琪默默念着这三个字,只觉得牙根发紧。他想起周伯之前说“被人打断腿”“肺被毒烟伤了”,难道就是这弈天阁的人干的?

“十五年前的除夕夜,我正在你祖父家吃饺子,弈天阁的人突然闯了进来。”周伯的声音开始发颤,握着肖琪的手也抖得厉害,“他们穿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手里的木杖刻着‘弈天’二字,进门就逼你祖父交青铜棋。你祖父把这碎片塞给我,让我从后门逃,自己带着完整的青铜棋引开他们……我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院里传来厮杀声,回头看时,你祖父家的房子已经烧起来了……”

肖琪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想起父亲每年除夕夜,都会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发呆,还会摆上三副碗筷,原来那是在祭奠祖父。父亲从未说过祖父是怎么死的,想必是怕他年幼,知道了真相会去找弈天阁报仇,白白送了性命。

“那完整的青铜棋呢?”肖琪追问。碎片上的棋线只占了完整棋盘的九分之一,若是找不到其他碎片,根本解不开其中的秘密。

周伯摇了摇头,脸色更白了:“不知道。你祖父说,青铜棋被他拆成了九块,分给了九个信得过的旧友,只有集齐九块,才能还原成完整的棋盘。他还说,青铜棋里藏着‘天下棋局’的密钥,若是被弈天阁集齐,就能推演出国运兴衰,到时候他们想扶持谁当皇帝,就能扶持谁,天下就要大乱了。”

“那其他八位旧友……”

“我找了十五年,只找到三位。”周伯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两位已经被弈天阁杀了,碎片也被抢走了;还有一位在三年前病逝,临终前说把碎片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可我找遍了他说的地方,连人影都没找到。”他突然抓住肖琪的手,眼神变得无比郑重,“孩子,你记住,以后若是遇到穿黑衣、持棋形木杖的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他们是弈天阁的人,比楚军还要狠辣!”

肖琪刚要点头,就见周伯突然身子一挺,剧烈的咳嗽再次爆发,这次的咳嗽比之前更凶,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用手帕捂着嘴,手帕很快就被血浸透了,猩红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青铜碎片上,顺着棋线的凹槽蜿蜒流淌,竟像是给冰冷的青铜镀上了一层血色。

“周伯!”肖琪赶紧扶住他,感觉老人的身体突然轻了许多,像是连骨头都被咳散了。老刘头赶紧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止血草,他用石头把草砸烂,想敷在周伯的嘴上,却被周伯推开了。

“别……别费力气了……”周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也开始涣散,却依旧死死盯着肖琪手里的青铜碎片,“这碎片……不仅是棋谱……还能……还能……”

“还能什么?周伯您说清楚!”肖琪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把耳朵凑到周伯嘴边,连呼吸都不敢放重。流民们也都围了上来,赵壮的手紧紧攥着断木,指节泛白;狗蛋蹲在一旁,小声地哭了起来,手里还攥着给周伯留的半块红薯。

周伯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泗水河上,像是看到了十五年前和肖承宗一起下棋的场景,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浅笑。突然,他的手猛地一紧,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随即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头歪向一边,靠在肖琪的肩头,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肖琪抱着周伯的身体,感觉老人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他低头看着青铜碎片上的血渍,那些细密的棋线仿佛活了过来,在眼前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的命运和青铜棋的秘密紧紧缠绕。怀里的檀木棋子突然发烫,与青铜碎片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像是父亲和祖父在冥冥中提醒他什么。

“肖琪小哥,怎么办?”赵壮的声音带着颤抖。周伯要是在这里出事,他们这些流民根本没办法处置,更何况还可能引来弈天阁的人。

肖琪刚要开口,突然感觉怀里的青铜碎片猛地一烫,像是被火灼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碎片,却发现碎片上的血渍正在慢慢变淡,那些棋线的凹槽里,竟渗出一丝极淡的金光,在夕阳下一闪而逝。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流民的草鞋踏在土路上的“沙沙”声,也不是张地主家家丁的粗重脚步声,而是一种均匀的、带着韵律的轻响,像是有人踩着棋谱上的落子节奏,一步一步走来。

“谁?!”赵壮大喝一声,抓起断木挡在肖琪身前。所有流民都紧张起来,妇人把孩子抱得更紧,将脸埋在孩子的头发里;赵小石头攥着父亲的衣角,圆睁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哭。肖琪赶紧将青铜碎片塞进怀里,用衣襟紧紧捂住,他看着周伯微弱起伏的胸口,又望向村口越来越近的阴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周伯还没说完碎片的秘密,难道弈天阁的人,却已经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