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策妄达什,语气平静:“策妄达什使者,朕知道,准噶尔部的牧民生活不易,也明白你们的需求。边境贸易的事,朕可以答应你们,但是要指定几个地点,比如张家口、归化城等地,你们的牧民只能在这些指定的地点,与内地商人交易,不能随便到其他地方去,这样也能避免你们,与内地百姓发生冲突。”
和珅连忙将乾隆皇帝的话,翻译给策妄达什听。
策妄达什闻言,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忙起身躬身:“谢皇上圣恩!皇上能答应开放边境贸易,真是准噶尔部牧民的福气!只是迁徙放牧的事,还请皇上再考虑考虑。草原干旱,牧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若是不能迁徙,恐怕会有很多牧民饿死。”
乾隆皇帝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迁徙放牧的事,朕可以答应你们,但你们的牧民,不能在边境地区放牧,要迁徙到离边境,五百里以外的地方,比如鄂尔多斯草原等地。那里水草丰美,适合放牧,也离内地百姓远一些,不容易发生冲突。你们觉得怎么样?”
和珅将乾隆皇帝的话,翻译给策妄达什听。
策妄达什犹豫了一下,心里却已经很满意了,他原本以为皇上,不会答应迁徙放牧的事,没想到皇上不仅答应了,还为他们选了水草丰美的地方。
他连忙躬身谢恩:“谢皇上圣恩!皇上真是仁慈,准噶尔部的牧民定会永远感念皇上的恩德!”
乾隆皇帝点了点头,语气愉悦:“好,既然你们同意,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李德全,传朕的旨意,命理藩院尽快与策妄达什使者商议具体的贸易地点和迁徙路线,务必妥善安排准噶尔部的牧民。”
李德全连忙躬身领旨:“嗻!”
策妄达什又跟乾隆皇帝聊了些准噶尔部的风土人情,和珅都准确地翻译,偶尔还补充一些细节,让乾隆皇帝听得更加明白。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策妄达什起身告辞,乾隆皇帝让李德全送他回驿馆。
等策妄达什走后,乾隆皇帝看着和珅,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赏:“和珅,你今儿做得很好。翻译得准确,还能根据朕的神色调整语气,既传达了朕的意思,又安抚了策妄达什,没有让他觉得朕在为难他们。看来,你不仅懂藏语、蒙古语,还很会说话。”
和珅连忙躬身:“回皇上,这都是皇上圣命,奴才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乾隆皇帝笑了:“你也不用太谦虚。朕看你不仅会察言观色,还很有见识,不像一般的侍卫。这样吧,你以后不用再当侍卫领班了,调去军机处当章京,协助军机大臣处理政务。你觉得怎么样?”
和珅闻言,心头一震,军机处章京虽然官阶不算太高,却是个靠近权力中心的职位,能接触到朝廷的核心政务,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连忙躬身叩首:“奴才谢皇上圣恩!奴才定当尽心竭力,为皇上效力,绝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乾隆皇帝点了点头:“好,你起来吧。明日你就去军机处报到,军机处的大臣们都会帮你的。以后在军机处好好干,多学些东西,朕看好你。”
“嗻!”和珅激动地应下,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沁出了细汗,这不仅是激动的汗,更是庆幸的汗。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抓住了机会,从一个侍卫领班调到军机处章京,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退出养心殿时,阳光正好洒在琉璃瓦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和珅抬头看向天空,只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他想起了冯氏昨夜的叮嘱,想起了英廉的指点,想起了自己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他快步走出皇宫,骑上马,往家里去。他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冯氏,告诉英廉,告诉所有关心他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但他有信心,凭着自己的努力,凭着冯氏的支持,凭着乾隆皇帝的信任,他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走得更稳。
回到家时,冯氏正在院子里修剪桂花枝。见和珅回来,冯氏连忙放下剪刀,迎了上去:“老爷,你回来了!怎么样?准噶尔使者的事顺利吗?”
和珅握住冯氏的手,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顺利!不仅顺利,皇上还下了旨,调我去军机处当章京!”
冯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真的?那太好了!老爷,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和珅点了点头,把今天在养心殿的事跟冯氏说了一遍,从翻译的过程,到乾隆皇帝的赞赏,再到调去军机处的旨意,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冯氏听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和珅的手:“老爷,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这些年你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以后在军机处,你要更加小心谨慎,好好做事,别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和珅点了点头,将冯氏拥入怀中:“我知道。若是没有你,没有外祖父,我也走不到今天。以后,咱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好的。”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院子里的桂花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也在为他们祝福。和珅知道,这只是他人生的一个新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但他有信心,也有底气,去面对这些挑战,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入夏的北京,像是被扔进了烧红的铁釜里。从端午过后,日头便一天比一天烈,銮仪卫的值房设在太和殿西侧的廊下,青砖地被晒得发烫,连穿堂风刮进来都带着一股焦煳气。
侍卫们的号服是石青色的缎面,领口袖口绣着金线云龙纹,看着体面,实则密不透风,往值房里一坐,不消半个时辰,后背便会沁出一片深色的汗渍,黏在皮肤上像贴了一层湿纸。
福安踏进书房时,手里把玩着一把象牙柄的折扇,扇面上是江南画师画的《春江垂钓图》。他刚从父亲福隆安的府里回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戾气,昨儿个福隆安因为勒尔谨贪腐敛财案,被乾隆皇帝召去养心殿训了半个时辰,回来就把火撒在了他身上,说他“眼皮子浅,连个銮仪卫的差事都管不好,还让和珅那样的旗人子弟占了风头。”
福安心里清楚,父亲嘴里的“风头”,不过是上月和珅在御花园,给乾隆皇帝翻译了句藏语颂词,得了句“伶俐” 的夸赞。
可他偏不这么想,只觉得和珅是故意踩着他往上爬。
“都给我精神点!”福安把折扇“啪” 地一声合在手里,目光扫过值房里的侍卫,最后落在了角落里,正整理腰牌的和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