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看着前方的黑暗，手里的布包，还留着鸡蛋的温热：他想起登州的王氏，想起官道上的流民，想起小镇里的百姓：他们都在等着，等着他把倭寇赶跑，等着能安稳过日子。

“对！” 他的话声音坚定：“我们肯定能打赢！”

风越来越大，吹得火把 “噼啪” 响：远处传来雷声，像是在为他们助威。戚继光夹紧马腹，枣红马的蹄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朝着台州的方向，一步都不回头。

半夜时分，雨终于下了起来。

先是零星的雨点，打在盔甲上 “嘀嗒” 响，后来越下越大，瓢泼似的雨水顺着盔甲缝隙往里面灌，冷得人牙齿打颤。戚继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借着闪电的光看了看前方：官道被雨水冲得泥泞，马蹄踩在上面，溅起半尺高的泥花。

“将军，” 赵卫国举着火把赶上来，火把被雨水浇湿，只剩一点火星：“兄弟们的盔甲都湿透了，有的兄弟已经开始咳嗽。前面有个破庙，要不要进去避避雨？等雨小了再走。”

戚继光回头看了看队伍，亲兵们的身影，在雨夜里有些模糊，可没有一个人掉队。

甚至有个年轻的亲兵，怀里还抱着从镇上买的麦饼，生怕被雨水泡坏，用自己的里衣裹了一层又一层。

“不能停！” 戚继光说，声音被雨声盖了些，却依旧坚定：“雨停了，倭寇可能就陷了桃渚。我们多停一刻，桃渚的百姓，就多一分危险！”

他勒住马，翻身下马，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旁边一个咳嗽的亲兵：“穿上，别冻着。”

亲兵愣了愣，连忙摆手：“将军，这可不行，您也冷……”

“让你穿你就穿！” 戚继光把披风塞到他手里：“咱们是去打倭寇的，要是自己先冻病了，怎么救百姓？”

亲兵红着眼眶接过披风，用力点了点头。赵卫国看着这一幕，把自己的披风也解下来，递给另一个亲兵：“都别愣着，咱们互相换着穿，总能撑到台州！”

队伍继续前行。雨水顺着戚继光的头发，流进衣领，冷得他打了个寒战，可他心里却烧得慌：刚才那个亲兵穿披风时，眼里的光，还有兄弟们坚定的脚步，都像一团火，把雨水带来的寒意都驱散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闪电突然照亮前方的路。

戚继光看见路边有个茅草屋，屋里亮着灯，隐约能听见孩子的哭声。

“将军，要不要去问问，能不能借点热水？” 赵卫国说。

戚继光点头，跟着赵卫国朝着茅草屋走去。

刚到门口，门就 “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汉子举着油灯出来，看见他们穿着盔甲，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看清他们身上的 “戚” 字，才松了口气：“你们是戚将军的兵？”

“正是。” 戚继光拱手：“我们要去台州打倭寇，路过这里，想借点热水，给兄弟们暖暖身子。”

汉子立刻把门推开：“快进来！外面雨大，别淋坏了。我这就去烧热水！”

茅草屋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土炕、一个灶台。

汉子的妻子抱着孩子，见他们进来，连忙把孩子放在炕上，收拾出一块地方：“你们坐，我去拿干布给你们擦脸。”

孩子约莫三四岁，刚才还在哭，此刻，睁着大眼睛看着戚继光，小手指着他腰间的佩刀：“刀…… 打倭寇……”

汉子笑了笑：“这孩子，前几天听流民说倭寇坏，就天天喊着要打倭寇。” 他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说：“将军，你们可一定要把倭寇赶跑啊！我有个亲戚在宁海，听说倭寇陷了城，到现在都没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您放心，” 戚继光说：“我们一定能把倭寇赶下海，让百姓们都能跟亲人团聚。”

热水很快烧好了，汉子的妻子端着木盆过来，里面放着几块干布：“你们快擦擦，别感冒了。我还蒸了红薯，给你们装几个路上吃。”

戚继光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暖得发疼。

这一路从登州的王氏，到官道上的流民，再到小镇的百姓、茅草屋的夫妻，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抗倭：没有他们，这支队伍就像没了根的树，撑不了多久。

“多谢二位。” 戚继光站起来，从怀里掏出碎银子：“这点银子，就当是我们买热水和红薯的钱。”

汉子连忙摆手，把银子推回去：“将军，您这是看不起我们！你们是去打倭寇、救百姓的，我们给点热水和红薯算什么？要是收了您的钱，我都没脸见镇上的乡亲！”

戚继光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把银子收了回去：“那我就多谢二位了。等我们打跑了倭寇，定回来给你们道谢。”

半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出发了。

汉子和他的妻子站在门口，举着油灯目送他们远去，油灯的光在雨夜里晃啊晃，像一盏不会灭的灯。

“将军，” 赵卫国走在旁边，声音里带着感慨：“有这么多百姓支持我们，咱们就算拼了命，也得把倭寇赶跑！”

戚继光点头，雨水打在脸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看着前方的黑暗，心里清楚：他们走的这条路，不只是去台州的路，更是百姓们盼着太平的路。只要民心还在，这支队伍就永远不会垮，倭寇就永远别想占了东南的土地。

“加快速度！” 戚继光大喝一声：“赶往台州！”

马蹄声在雨夜里响起，比此前更急，更坚定。远处的雷声还在响，可这一次，听起来不再是威胁，而是为他们助威的战鼓。

戚继光知道，只要他们再快一点，再坚定一点，就能赶在倭寇攻陷桃渚此前，挡住那些豺狼，守住百姓的家园：这是他的使命，也是这支队伍的使命。